一張寬大桌案上,叢叢老筆堆積如山,白硯內黑水枯竭。
一名身披白色常服的女子,正在案旁批閱奏摺。
她約莫二十八九年紀,眉目清冷,青絲如瀑垂下,因垂首姿態,只顯出半張臉龐,便已是姿容絕色,渾身上下並無半點金銀首飾,卻予人一股雍容雅緻的氣度。
神態專注之際,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皓腕,纖指如蔥,以標準指法握一杆粗大金毛狼毫。
大虞女帝,徐貞觀!
趙都安望見女帝瞬間,大腦短暫失神,恍惚間,彷彿回憶起昔日玄門政變,那個大雪覆滿宮城的日子。
當時身處亂軍之中的小禁軍遠眺宮門,瞥見的三皇女卻是盛裝打扮:
頭戴鳳冠,身披大紅霞帔,金玉外懸,盛裝出席般駕臨於風雪中,手中一柄玉龍劍橫掃,千軍辟易,貴氣威嚴。
血脈僨張,心跳如擂鼓……
趙都安輕咬舌尖,強迫自己垂下視線,心中暗罵,經過了鬥陰閱美無數薰陶的自己,何至於此?
旋即意識到,大概是原主殘存本能作祟。
當初的小禁軍,壓根不是押寶站隊,之所以投靠三皇女,純粹是被顏值吸引,色授魂與。
這小白臉饞人身子,下賤!
趙都安自我批評之際,案旁女帝頭也未抬,淡淡道:
“磨墨。”
“是!”
趙都安略感詫異,但還是繞至案旁,替女子皇帝磨墨。
因距離拉近,更有一股清幽香氣縈繞鼻端,令人心猿意馬。
君臣二人,一個批閱,一個磨墨奉筆,房間中沉默安靜的唯有紙張沙沙聲。
……
良久。
徐貞觀忽地頭也不抬說道:“方才相國來見朕,你可知緣由?”
她的嗓音頗有質感,略帶磁性,令趙都安想起前世聲優。
趙都安磨墨動作一頓,神態如常:
“微臣斗膽問詢,這才略知曉一二,相國大人似為改稻之事呈獻良策?”
憑藉前世經驗,電光火石間,他已意識到,年長宮女恐怕已將自己“行賄”一事如實稟告女皇帝。
這時候,裝傻充楞絕不可取,坦誠回答才是正確操作。
徐貞觀“恩”了一聲,似乎對他的回答頗為滿意,只是聽到後半句,略帶感慨地道:
“相國來見朕,說翰林院有一良才獻上一策,可解淮水農田被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