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也怕許塘真的疊的手痛了,晚上要哄的還是他,他最近實在太多事情了。
“唔,只痛一點的話沒關系…”
許塘拿著紙元寶撲在周應川背上,或許是在熟悉的地方,他幾乎可以依靠本能就找到周應川的位置,又或者說,他用周應川的心跳來識別他的方位。
“周應川,如果我多疊一沓的話…今晚你可以早睡一個小時嗎?”
周應川一愣,許塘軟軟地摟著他的脖子撒嬌。
“就一個小時…你多睡一會兒,好不好嘛。”
周應川無法形容這一刻他的心情,就像是被人用手伸進去托住了他的心髒,甚至直到很多年後,他都記得在這裡,許塘問他,他多一沓紙元寶,他可不可以早睡一些。
“周應川,你怎麼不說話?”
許塘問了兩聲,周應川都沒有回應,這很少見,許塘有些擔心,他摸摸周應川的頭,想試探他有沒有生病…
“我沒事…”
周應川拉下了他的手吻了一下,他將背上的許塘換到前面來抱,許塘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覺得周應川抱他抱的有些緊,他只是想讓周應川可以多休息一會兒。
“趁現在賣的好,你給我多一些嘛,再過兩天就沒人買了…”
雖然他這樣說,但最後周應川還是隻給了他一沓,其他的,周應川說等他疊完再說,許塘拗不過他,只好先答應了。
狹小的五金店,兩個人都忙碌了起來,周應川在院子裡把年前放在這兒的最後一臺織機修好了,又拿出幾本厚厚的賬冊,一筆筆的核對。
這年頭,好多小廠子都是嗅到風向火急火燎開起來的,賬目記得混亂的很,憑證也是亂貼,東一張西一張,單據這裡一筆那裡一筆,費用的日期塗塗改改,塞得支出裡還有孩子用的作業本,換做其他人,估計只翻上前兩頁都要頭痛的逃之夭夭了。
但周應川卻很有耐心,他沉靜地梳理著手上亂七八糟的賬目,謄抄在另一個本子上。
快中午的時候,外頭雨停了,有人拍著門喊。
“應川!在不!”
來人是剛在鎮子上也跟風開了個小紡織作坊的王成斌。
男人約莫不到四十歲,戴著眼鏡,矮胖。
“王叔,你那臺我已經修好了,是絞絲鏈有個零件松動了,你找人搬回去用,應該不會再出毛病了。”
“哎呀,機器的事一會兒再說,我來找你是有急事的,應川,我哥那個服裝廠的賬你核好沒有?”
王成斌原先在城裡做會計,為了多賺點錢,攬了好些個廠子記賬的活兒,去年和老婆打算也趕個潮流,在家裡開個紡織小作坊,能接城裡的訂單,就不做會計了。
誰知道年中接了個大單,一個國營的服裝廠在他們這邊建了個分廠,他一個八竿子剛能夠上的表哥是上頭開會競聘的分廠長,得知他會算賬,開了個酬勞,託他算算賬目,本來他以為不是什麼麻煩事兒,誰知道等表哥派人送過來,光亂七八糟的各式單子就壘了幾大紙箱。
換做年輕的時候,他眼神好,能熬,做也做了,可現在他要眼睛眼睛不行,腰也疼,再說了,他那小作坊剛進了兩臺二手裝置,進退不得,又怕推了跟表哥的關系鬧僵,思來想去,他只得把這個活兒分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