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塘,你咋一眼不見又跑這兒了,這兒人雜,你慢點跑,我都怕你丟了。”
“沒事兒小孫哥,我就順著這個杆子滑呢,我現在會這個八字腳了。”
許塘挺高興的,給孫鳴展示,只見他微微彎曲膝蓋,腳尖開啟,就往前滑了兩步。
“小孫哥,你學會沒?”
“我還行。”
“韓明剛才還教我倒滑呢,不過他說他看到個漂亮的女孩,就跑了,他說左腳要蹬地,重心要往右移,然後向後滑,收腿…”
“哎哎哎!”
孫鳴趕緊伸手,一把扶著差點要摔倒的許塘。
“謝謝你啊小孫哥,還好有你我才沒摔。”
許塘一笑,就又自己滑了,他重心比較難找,得靠扶著杆子,孫鳴看著他,有時候他也挺好奇的。
他自小是在農村長大的,就說他們村裡的那些盲童,一般都是獨自被鎖在家裡,幾乎完全封閉,所以一個個邋裡邋遢的,數數都不會,看著就跟傻子一樣。
可許塘呢,他瞧著不但跟正常人沒什麼分別,好像在他的腦袋裡,他能做的也和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什麼都敢嘗試。
“許塘,你以前在家裡,是不是特受寵的老小啊?”
“是啊,我在家裡可厲害了,我從小就瘦,所以周姨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緊著我,周應川是我哥,他也讓著我,家裡的活都是周應川幹,他還要忙著賺錢。”
“周姨?你跟周哥是表兄弟嗎?”
“不是,但我從小在周家長大,我比他親弟弟還親呢。”
孫鳴聽著有點好奇:“那你爸媽呢?”
“我爸死的很早。”
“啊?”孫鳴趕緊說:“你爸去世了啊,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兒,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沒,但我覺得他挺該死的,就先當他死了吧。”
孫鳴有點傻眼,這,這還能當的?
“不過我媽很好的,小時候我還沒去周家的時候,我和我媽就住在牛棚,她經常整夜整夜抱著我,餓極了,我還爬起來啃過枯稻草,但被抓著就要捱打。”
許塘比劃了一下:“跪在地上,一堆人打,頭發也被剪的很難看,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我媽和我都被打過,但她護著我,她捱得多。”
孫鳴愣住了,許塘說這些的時候,就像在說,小孫哥,你會倒滑了不?但許塘的眼神又不是這樣的,他的天真與純粹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那種冷意的殘忍滲出來,轉瞬即逝。
孫鳴忽地想起一些他小時候在村裡見過的畫面,但他真的很難把那些可怕的記憶和眼前活潑開朗的許塘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