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真的這麼說嗎?”
周應川也穿好了衣服,他原本只是想嚇一嚇許塘,許塘長大了,也變得很不聽話,可一回頭,卻看見許塘呆呆的坐在床邊。
許塘很瘦,不合身的棉衣在他身上像個寬寬大大的罩子,哪怕裡面塞了再多毛衣也是,他的兩個眼睛很漂亮,清秀澄亮,但像雪地裡被人一錘頭敲碎的玻璃渣。
“是我記錯了,媽說你可以教訓我。”
周應川抱起許塘,許塘的雙腿自然而然的盤在他身上,他在他唇上愧疚地親吻了兩下。
“她說你可以用帶刺的那頭打我,如果我欺負你、對你不好的話。”
許塘揪著他的肩膀上的衣領,氣惱地錘了一下:“我知道是這樣,周姨最疼我了…!”
周應川看他癟著小嘴,也不提讓許塘自己走路的事了,就這麼讓許塘扒拉在自己身上,抱著他去外頭灶臺切了一碟小鹹菜。
攪在煮好米粥裡頭,攪涼了,喂給許塘吃。
“那你把那個可以打你的掃把拿給我…”
別看他眼睛瞎了,記憶力倒是很不錯,周應川拿過爐子邊烤好的饅頭,把烤糊了地方仔細擦去了,掰出裡面烤的最軟最幹淨的芯兒,等不燙了,慢慢喂給他。
許塘吃不了那麼多。
吃了一會,他小臉就露出一絲被噎到的表情,剛想吐,就被周應川一勺米粥塞進嘴裡,拆穿了。
“不許吐,吃掉。”
“不要了…我是大黃嗎?”
大黃是他們養的狗,喂什麼都吃。
“你比大黃難喂多了。”
也許是小時候餓的太狠了,胃傷的嚴重,許塘有輕微的厭食症,所以在吃飯這件事上,他向來只有聽周應川的份兒。
許塘咀嚼著,十分心碎:“你明明知道我吃不下這麼多的,你現在就是在欺負我…”
許塘太瘦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讓他好好吃飯一直是讓周應川很頭疼的事。
眼見著去衛生所的時間要晚,許塘手裡的半個饅頭還磨磨蹭蹭地沒吃完。
“周應川,我想喝水。”
周應川被他磨的沒辦法,只得兌了溫水給他喝,他捧著茶缸剛喝了兩口,注意力又轉移了,他伸手摸到桌沿兒。
這兒的每一寸他都很熟悉,他摸到桌子上的盲文板,綠色塑膠的,用的年頭久了,塑膠板邊緣纏了很多圈固定粘合的膠帶,才能保證不散架。
“塘塘,手髒不髒?”
“不髒,我用這隻手釘的。”
他埋頭在那兒叮叮叮,周應川閉了閉眼,不知道他在釘什麼,總之是一些拖延時間的東西。
“塘塘,過來,把飯吃完再去玩。”
“等一下,我沒有玩,我在給周姨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