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子賠著笑,從懷中掏出一個金鑲玉的木盒。他將木盒遞給崔杜衡,只說:“崔公子看看,這禮物可合心意?”
崔杜衡開啟木盒,裡面是一個花鳥紋湖筆,“娘娘有心了。”
小常子依舊柔順笑著,“娘娘說,朝陽殿下靠崔公子才走出護城林,人不可以忘恩,更不可以忘恩負義。”
崔杜衡將木盒收進袖中,唇邊笑意不變,“娘娘的旨意,臣接到了。”
小常子微微躬身,“有勞崔先生了。”
崔杜衡無意於仕途,他專心研究學問,乃白雲書院的教書先生。這白雲書院又是天下第一書院,是寒門子弟進入仕途的必經之路。
小常子這句才是敬他。
小常子走後,崔盧氏還沒有走。她合上茶蓋,盯著崔杜衡,只道:“祝餘,我以前分明與你說過,走自己的路可以,切忌拖累他人。”
崔杜衡的字是崔盧氏取的,帶著生活無憂的美好願景。崔盧氏平日對他漠不關心,唯有在取表字一事上分外執著
崔杜衡收斂了笑意,他抬頭凝視著高臺上的那個婦人,他所謂的母親。
她梳著整整齊齊的高鬢,發髻兩旁的象牙梳和簪花都是對稱的,雍容的臉上只有對他的失望,再不見其他神色。
“你如此看我作甚?”崔盧氏皺著眉,連不悅都是體面的。
“母親教導有方,孩兒濡慕不已,故而直視母親聖顏。”崔杜衡複又低下頭,兩旁墨發自然垂落,遮掩了他面上的神色。
崔盧氏看著這個玉雕似的孩子,眸裡閃過一絲恍惚。但她很快調整好神色,將茶盞放置桌面,淺淡道:“你的心意母親心領了,母親也不留你,你且先回去吧。”
“是,母親。”崔杜衡恭敬道。
他轉身跨過門檻,與提裙走來的崔玉嬌擦肩而過。走到大門處時,他還聽見崔玉嬌輕柔的問聲。
“母親,咱們不留三哥一起吃飯嗎?”
“你三哥自有他的事要做,留下來作甚?”
母親慣常冷淡的聲音,此刻就如寒冰化水,是那般動人。
翌日,辰時。
為著去永安詩會,李沙棠大早爬起來,去府獄探那黑衣首領的虛實。
府獄常年彌漫著一股朽氣和黴味,昏暗的通道裡點著幾盞燭火,李沙棠一邊捂著口鼻走,一邊問道:“劉柺子怎麼樣了?”
陸飛鴻嘆了口氣,無奈道:“人嚇傻了,現在還說著胡話呢。不過有句話倒是有些奇怪……”
“他有次發瘋,在那裡嚷嚷著‘他回來了,他要報仇了’,聽起來甚為悽厲。”陸飛鴻心有餘悸。
李沙棠搖搖頭,隨後瞪著臥睡在草堆上的黑衣首領,擰眉道:“他還沒醒?”
陸飛鴻跟在她後頭,神情凝重,無奈道:“自你把他交給我們,他再沒醒來過。我們還叫了一些民間大夫給他看診,得出的結果都是身體沒問題。”
李沙棠皺眉,她湊到黑衣首領面前,仔細觀察他的面色,又親自把脈,喃喃道:“脈搏強健,偶有時強時弱之狀......”
陸飛鴻稀奇地看著李沙棠,他到沒想倒,李沙棠除了會武,竟還通點醫術。
“瞧出什麼了嗎?”陸飛鴻希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