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稍覺駭然地看著他,說:“這是我第二次在半睡半醒的時候聽見有個小姑娘在哭了……”
“第一次是在萬家,我問木棉,木棉說芳草在遠香堂附近的水井裡被淹死了——我以為是芳草的鬼魂在哭!”
“這,這不對呀……”
九九結結巴巴地說:“要真是芳草的話,她怎麼會跟著到這裡來呢?可要不是芳草,那會是誰?”
她被這個問題難住了,蹙著眉頭想了想,狐疑著猜測:“咱們住的是個兇宅,還死過一家人,難道說死的人裡邊也有個比我還小的小姑娘?”
盧夢卿訝然地問她:“你怎麼知道她比你還小?”
九九不假思索地說:“她是聲音很稚嫩呀,介乎小女孩和小姑娘之間,一聽就很小!”
這話說完,她自己也愣住了。
九九忽然間意識到,在萬家的那個晚上,她聽見的哭聲,大機率不屬於芳草。
木棉在談起芳草的時候,是一種平視的語氣,她們倆應該年紀相仿才對,但是九九聽見的那道哭聲太細微、太稚嫩了。
那到底是誰?
九九陷入到了迷霧之中。
盧夢卿等了一會兒,看她一直沒有說話,心下擔憂,試探著問起先前的事情來:“怎麼哭了?”
九九回過神來,聽他這麼一說,再回想起自己先前做的那個夢,忽然間又想哭了:“我很想我阿孃。”
“我真壞,她走了這麼久,這是我第一次夢見她……”
她跟盧夢卿說:“我要去見見她,我一定得去見見她!天亮了就去!”
“我要讓她放心,九九現在變得很厲害、很聰明瞭!”
“我也要告訴她,在九九心裡,她是個很好很好的阿孃!”
說到這裡,九九再忍不住了,叫了一聲“阿孃”,蹲在地上,難以自遏地哭了。
……
好大的霧。
天才剛矇矇亮,可萬府的門房卻已經換完班了。
新到任的這一班崗穿著簇新的衣袍,頭發束得齊整。
這是紀氏夫人一貫的規矩,在府上當差的,別管是管事還是小廝,管事的嬤嬤還是底下的丫頭,必得頭臉幹淨,別丟了相府的臉。
正門那兩扇沉重的門板被開啟,緊接著是輕快的馬蹄聲。
侍從替自家相公牽了馬來,另有幾個騎馬在前,挑了燈籠照路。
這時候,冷不防不知道打哪兒插過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那聲音叫道:“萬相公!”
侍從們隔著霧氣,抬眼去看,便見打南邊來了一高一矮,兩條身形。
待到那兩條人走得近了,才辨認出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