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九九掰著手指頭,一樣一樣地數:“我要去查一查樊家的案子,到底是我爹爹真的做了什麼錯事,所以才會就死,還是有冤案呢?我阿母究竟是怎麼死的,她是真的傷心病故,還是為人所害?”
盧夢卿在旁聽完,由衷地說:“全都是王八蛋!京兆府爛透了,戶部爛透了,宰相爛透了,皇帝爛透了,全都是王八蛋!”
這要是換成別的地方,圍坐著的是別的人,早該驚慌失措地跳起來,或者逃遁,或者捂住他的嘴了。
可偏偏此時此刻,圍坐著的不是別人,恰恰是九九和朱宣。
九九聽後一點都不覺得二弟這話偏激,甚至於還覺得太輕了。
九九當即就輕蔑地撇了撇嘴,說:“先帝又美美地隱身了……”
盧夢卿與朱宣便一道笑了起來。
對於兩位新友,朱宣有種微妙的欽佩與感激。
欽佩他們敢於直抒胸臆,感激他們用言辭來疏導自己積鬱的五髒。
他時常想起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
她用一支金簪捅穿了自己的脖頸,匆忙之間,她甚至沒有時間去尋覓那條細細的、跳躍著的青色血管。
他不敢想象她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念頭,一下又一下,決絕地,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脖頸刺穿。
鮮紅的血液像是遲到的賓客,腳步蹣跚地緩慢入席,順著她雪白的脖頸流到了她的肩頭,濡濕了她的衣袖,還有一些,悲憤地濺上了她的臉頰。
周圍人的臉都是模糊的,訝然的。
面目可憎的。
皇帝被貴妃攙扶著,被滿地的鮮紅驚得醒了酒。
他一向都是桀驁兇戾之人,在那個短暫的瞬間,居然也有些驚慌失措。
朱宣死死地盯著他,眼看著他稍嫌煩躁地舔舐一下嘴唇,說:“真是,她這是何必呢……”
樓下達達的馬蹄聲將他從記憶當中抽離出來。
盧夢卿順手推開窗戶,瞧了一眼,面露驚訝:“金吾衛出動了,急匆匆的,這是出什麼事了?”
九九看見了一個熟人,趕忙將窗戶推得更大一點,叫他:“喂!”
左文敬循聲去看,見是九九,目光不由得定了一定,微微抬了下手,算是致意。
九九大聲問他:“出什麼事啦?”
左文敬言簡意賅地告訴她:“有個狂人在春風樓大放厥詞,持刀拒捕,還傷了好幾個差役,我去看看。”
哦~
九九朝他擺了擺手:“那你趕緊去吧,再見!”
坐回去,關上窗戶,她嘆口氣,心有餘悸:“東都城裡真是太混亂了,什麼瘋子都有,真叫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