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相公夫婦倆和祖相公、盧相公等人坐在一起,含笑看著底下的年輕人們一起推搡打鬧,唱跑調的曲子,扭動身體一起跳舞,只覺得像是看見了一片擁有勃勃生機的向日葵花地。
他們都是國家的未來。
夏相公來到九九面前,向她舉杯,什麼大道理都沒講,只是笑著說了句:“都在酒裡了!”
九九笑著仰頭,一飲而盡。
宴飲持續到了深夜,年長的客人們紛紛離席,年輕人們通宵達旦。
到了第二日清晨,或者頭疼或者神清氣爽地醒過來,顧不上洗漱和吃飯,先跑去前衙一瞧——哦哦哦!
喬少尹還在這兒呢!
由是齊齊放下心來,這才有條不紊地洗漱去了。
九九坐在公堂之上,如先前數日一般繼續審案,歲月的長河彷彿融入到了東邊的座鐘裡,滴答滴答,一聲聲流淌著。
有一行人一起來投送狀紙。
貓貓大王原本還趴在門邊等待召喚,一眼瞧見領頭那人,不由得怔了一下。
“咦,這不是……”
那人進了公堂,呈上自己的狀紙,同時向端坐在上首的九九陳情。
她說:“我本是江州人氏,家中開了一家武館,薄有積蓄。”
“十年前,先帝協同貴妃下江州,河道淤堵,遂盡召館中子弟服役,期間發水,去者二十三人,只回來了五個人……”
“我聞訊去給他們收屍,委託隔壁的張家嫂子替我照顧女兒,輾轉數日,再回到江州的時候,張家嫂子被抓去給服徭役的人做飯,我的女兒也不見了蹤跡。”
“我變賣家産,一路北上,尋到了東都,我明明都已經打探到我女兒在哪兒了,我明明就要見到她了——可我還是來得晚了一步。”
“我在亂葬崗見到了她的屍首,用一張破席子裹著,被水泡得白腫起來,骨頭都斷了好幾根……”
“她一直都想贖身去找我,她不知道,我也在找她……”
木棉原本還在邊上旁聽,聽到此處,臉色頓變,霍然起身。
從南邊被賣來神都的女兒。
被淹死之後,丟到亂葬崗去的女兒……
九九坐在堂上,神情悲憫,看著堂下的羊三姐。
九九問她:“你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羊三姐眼睫顫抖幾下,兩行眼淚滾滾流下:“她被賣到了中書令萬家府上。她叫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