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的釋放出蛛絲。那些細小的絲線變得堅韌起來,被他握在了掌中。手心的血肉迅速被割開,血液洶湧流出。
他伸出手,將那些血滴在姜蕪的衣物上,說道:“請進去吧,找五十號。你們才是存在的真實。”
姜蕪看著他,說道:“你的三封信由於女神的法則,無法被寄到‘不存在的特蕾莎’的手中。我把它們放在了臥室的衣櫃下面,如果你想要拿回來,可以自己去拿。”
她轉過身去,沒有看喬的表情,走進了聖牆之內。
面前是樓房,關了燈,沒有光亮也沒有人,姜蕪眉心一跳,依據著她從聖牆外觀察到的地形與建築排布向著裁決者應當在的位置奔去。
她用鎖鏈充作吊蕩在樓房之間的中介,身形如同起伏不斷的鳥類,不多幾刻便到達了孩子們可以自由活動的空地。
——那些不見人影的孩子們全部彙聚於此,圍著被束縛在牆上的裁決者。
大多數人或坐或站,表情像是觀賞著什麼獵奇的動物表演那般,冷漠中隱隱帶著興奮與入神。裁決者面前是一位少年,身形低低懸浮在空中,伸手雙手各自撫摸上裁決者的頭顱兩側,貼著裁決者的太陽穴。
他與裁決者都閉著眼睛,姜蕪能夠感受到那位少年身上正在運轉著什麼獨特的共鳴魔法。
不多時,裁決者緊緊皺起了眉毛。他的五官皺縮起來,用力地閉著眼睛。這個動作毫無意義,只讓他眼周的肌肉隱隱抽動著。裁決者像是正在忍受著什麼劇烈痛苦一樣,甚至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
整個過程中並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流血與傷害,然而裁決者的表現卻顯得他似乎正在承受遠勝於任何皮肉傷害的劇烈痛苦,他淡得沒有血色的嘴角隱隱抽搐,口齒咬著自己的下唇,很快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痛苦累次加深,裁決者無法再維護沉寂,他慘叫一聲,隨即沙啞得像是喉嚨裡含著沙礫的聲音在夜空中劃過,“停下——我說停下——!”
接觸著他、傷害著他的那位少年只是仍然觸碰著裁決者的頭顱。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臉上露出一個神經質的微笑,輕聲呢喃著:“是的,就是這個……你最痛苦的回憶。”
“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神明?……沒想到你還有著這樣的經歷。五十號,慢慢反芻你人生中的所有精神創傷吧……”
他的聲音像是吟哦的鬼魂,隱隱透露出勢在必得的得意來。裁決者似乎已經聽不見他的話了,只是不停地茫然搖著腦袋,緊緊皺著眉毛,額頭上滾落大顆大顆的汗珠,把頭發浸濕,貼在臉頰上。
下一刻,鎖鏈橫飛而出。它們裹成一道粗鞭子,將裁決者身前的少年整個抽飛了出去!
那少年顯然也沒想到會有姜蕪這樣一位不速之客偷襲,加上正忙於施加共鳴,忽略了對外界的觀察,因此毫無防備,整個人被抽到半空又跌落在地,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
沒有人去關心那橫遭禍患的少年,所有人的目光向著姜蕪的方向看來,看見了身後延伸出無數鎖鏈、身影迅疾的姜蕪。
她沖到了裁決者的身前,一時之間代替他成為了人群的焦點與中心。姜蕪罔顧這些少男少女們各異的表情,只是釋放出鎖鏈,任由它們狂亂而隨意地攻擊著在場的所有人,而自己則是轉過身去,看著迷濛茫然睜開雙眼的裁決者。
裁決者也看著她。姜蕪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的時候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還陷在剛才的痛苦幻境之中,手腳被捆住,也無法揉揉眼睛看看眼前是否是一個幻影。
他猶豫開口:“……信使小姐?”
“是我。”姜蕪說道。她割開了綁在裁決者手腕腳腕上的那些繩子,問道:“還能走路麼?”
裁決者失去了身體的支點,從牆上癱軟地摔了下來。他靠在了姜蕪的身上,苦笑搖頭,身形如同一個喝醉而無法自主行走的人。
他說:“恐怕不行,我的手腕腳腕都被挑斷了筋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