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相依為命的貧困母女,母親勞碌地做著裁縫的工作,女兒也沒有接受教育,而是作為童工幫忙維持家庭經濟。
尤爾本來以為自己和母親的生活會越過越好,她自己學著識字、使用打字機,在賣報的時候間歇學習著閱讀,也相信自己能夠做一些打字員的工作,改善家裡的生活。
然而母親被村裡的屠夫求婚了:在一起的代價是除掉她這個沒父親的野種。她生了病,又冷又餓,母親把她抱在懷裡,給她喂東西吃……餵了泥沙與髒水。尤爾很快死了,屍體小得像一隻小貓。
成為惡魔之後她混沌地在自己生前的房子裡作亂,攪渾了母親與屠夫的婚姻:屠夫相信母親是個不幸的女人,家中有邪祟,便立刻拋棄了她,即使她為他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超脫了自己的身份,尤爾以一個惡魔的身份觀察著一切,也對自己生前的經歷做出了評價:乏味庸俗,這樣的事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可能發生,作為一出演出的悲劇可謂是乏善可陳,既無創意上的新意,也無情節上的波折。
……但是她不是觀賞悲劇的人,而是悲劇之中的角色。尤爾能夠理解經濟與生活給母親帶來的重負,卻仍然不能夠原諒她對自己做的事。
媽媽。你為什麼會是斷頭臺,你為什麼會是屠宰場?你本來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怎麼那麼輕易就放棄了我,謀殺了我呢?
她步步緊逼,瑪麗·麥克米倫步步後退,這個中年女人還不知道對面女人可以算作是自己女兒的借屍還魂,她只是單純地為死亡恐懼著,緊張地說不出話來,瞳孔劇烈地皺縮。
尤爾握緊了手中的鐮刀,她能夠感覺到,藉由姜蕪的身體,她能夠勉強使用姜蕪的靈力。
但是她並不願意那麼做,本來用著姜蕪的身體,就可以算作是假手他人,用她的力量更是讓尤爾感到不能接受,她決心用自己惡魔的力量——她自己的力量,僅僅依靠自身的惡意與引動的魔力凝聚出的力量,與母親賜予的誕生沒有任何關系,最適合用來畫下她親緣關系的休止符。
教堂的禁制壓抑著她的魔力,讓她在釋放魔力的時候呼吸都感到疼痛,但是尤爾已經不能夠去想那麼多、去取捨利弊了。
她手中的鐮刀附著上黑色黏稠的液體,像是石油一樣,緩緩在刀刃上湧動著。尤爾隨手一揮,液體如有生命一般延伸出去,緩慢地流向麥克米倫夫人。
這就是她的能力——吞噬。她當初對付姜蕪的手段也是這個,把她吞進自己的肚子裡,所以才使得對方的目光陷入一片黑暗。
她是饑餓地死去的,胃袋裡裝滿的卻並不是食物,因此她的慾望化作吞噬,化作暴食……她現在就非常想把母親吞進肚子裡,以慰藉自己心底灼燒的憤怒和饑餓。
那些液體像是沼澤一樣蔓延開,緩慢卻讓人無法逃避。這種超自然的現象讓麥克米倫夫人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恐懼得腿軟,想要後退逃開,卻發現身後已經是封鎖的門。
她陷入了黑渾的液體中,整個人往下陷落。那些液體凝重又溫暖,觸感像是胃袋。
它們很快吞沒了女人的身體,只剩下一顆頭和半個胸腔露在外面。那些液體擠壓著麥克米倫夫人,讓她感覺呼吸困難,馬上要被碾碎成一灘肉泥。
她不自覺流下了淚水,視野也變得模糊,張嘴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向尤爾的方向,似乎企圖用目光訴說自己的懺悔。
可惜她的懺悔也只是對著“姜蕪”,而不是對著自己。尤爾在心中做出判斷。
這個結論讓她感到刺痛又不滿,甚至使她産生了想要超脫姜蕪的身體,以自己本體出現的念頭——即使這樣,禁制會讓她當場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