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德卡拉放輕了推門的動作,然而“吱呀”一聲,那女僕還是醒了。她一睜眼,便看見一位與德卡斯特極其相似的女性倚在門框上看著她,見著她朦朧的睡眼,只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表情輕松。女僕混沌的腦袋僵直地運轉著,悚然明瞭這便是聖女閣下……而她翫忽職守,在本該照顧聖子的時候在打瞌睡。這年輕的小女僕打了個哆嗦,當即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牙齒打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德卡拉走了一步,到女僕的面前,摸了摸她的頭發,動作很溫柔。她輕輕說道:“親愛的,沒關系,困了就睡吧。”
在話語之間,魔法的光輝在德卡拉的掌心流溢而出,頃刻便湧入女僕的身體。小女僕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睏意一陣一陣地湧上來,即使她費勁掐著自己的大腿,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識,魂飛魄散般地睡、或者說是昏迷了過去。
在她的身體即將栽倒在地上的一瞬間,德卡拉攔腰保住了她。她輕松地將小女僕整個人打橫抱在了懷裡,踢了一腳門,走出了房間。幾位惡魔正在外面看著她,不過他們都只衛護著姜蕪的房間,似乎並不在意德卡斯特的死活。
“各位。”德卡拉用下巴虛虛點了一下懷裡的女僕,她說:“有誰能告訴我這位女士休息的地方?她睡著了,我想總不能讓她睡在地板上,或者德卡斯特的床上。”
沉默持續了幾秒鐘,最終是德萊開口了,他伸手指向走廊上的某個小門,說道:“那裡。她和她的同伴居住在同一個房間。”
德卡拉似乎毫不在意惡魔們冷淡的態度,抱著懷裡的姑娘便去推開了德萊所指的那間門。裡面是一個不大的空間,擺著兩張小床,顯然是一件僕人房。其中一張床上已經有一個熟睡的女孩了,德卡拉將懷裡的女僕放在另外一張床上,並為她蓋上了被子。她抬起頭來,手中魔法的光輝閃動——這是“消音”的術法,在術法所規定的時效之前,任何聲音都不會傳到這所房間裡來,不會叨擾這二位女孩的睡眠。
她輕輕推上了房門,又重新對上了各位惡魔的視線。這時候她終於不擺出那副客套的、優雅得體的笑容了。她的表情很冷淡,讓惡魔們有些不舒服……德卡拉像是在看某種與自己物種不同的動物,或者看死人。她掃了一眼面前的四人,問道:“還有一個呢?”
沒有人回答她。
德卡拉挑了一下眉毛,說道:“還有一位惡魔呢,刈割者閣下難道不是契約了有五位惡魔嗎?在對應的原罪位置,可只有兩個空缺啊。”
沒有人回答她。惡魔們只是凝視著她。德卡拉冷笑了一聲,“算了,我也不著急,我會自己把它找出來的。”她自然地走過他們面前,踏上一二樓之間的臺階,說道:“各位,還是下來吧,走廊上太窄,未免不方便。”
她還沒有踏到最後一級臺階上去,只聽到一聲響指聲,講師的身軀化作赤紅的、以火焰凝結而成的長槍,以迅疾的勢頭向著德卡拉的身軀刺去!
火焰洞穿了德卡拉的身體,一時間熱量爆開,銀發少女的面上一片燦然的火光,她的吐息之間都是熾熱。她的身軀頃刻被燒得黝黑、爛熟,有皮肉烤焦的奇異味道在空氣中彌漫。然而在這樣的攻勢與傷口之下,德卡拉渾不在意,她癲狂般地大笑起來,講師化作人形,要去阻止她拔鐮刀的手,然而她也對抗不了德卡拉那驚人的力道。聖女將漆黑的巨鐮拔了出來,對近在咫尺、紅發仍然燃燒的講師說道:“女士,你叫什麼名字?我很欣賞你的作風呢,我最討厭的,就是磨磨蹭蹭的、上不了臺面的人,還是您這樣的攻擊方式比較對我胃口。”
她將巨鐮的刀刃拉開,將其閃著雪亮的勾刃往地上輕飄飄一割。地面上那些不知何時出現的、正往德卡拉腿上攀爬的黑色汙泥便如同被高溫蒸化了的水液一般,霎時消弭於無形。
德卡拉看著不遠處面色徒然發白的德萊,輕飄飄地笑了。她說:“你既然是慾望的惡魔,難道看不出來我是無欲之人嗎?這些幼稚又無趣的手段,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