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兩位俠士了。”
許是看見沈況身後揹著劍,所以自然而然地將兩人歸結為江湖人。沈況和溫酒聞言,也恭敬地回了一禮,沈況開口道:“舉手之勞,老先生不必客氣。”
回完禮後,溫酒先是看了看如釋重負的小姑娘一眼,而後看向那位老先生問道:“老先生可知曉,這位小姑娘的父母到底是犯了何事?為何周圍的孩子大人都對她冷眼相向。”
老先生示意兩人邊走邊聊,他拉著小姑娘慢步走著,溫酒和沈況不急不慌的緊跟著。
“說來也並非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寧真的父親年輕時也是個江湖人,走南闖北學了一身不俗的武藝,後來遊蕩到了咱們梅霧城遇見了她母親,便安頓在了這裡,開了個不大的武館,也算是一門好營生。因為寧真爹孃的為人都還不錯,四鄰八坊人看在眼裡,所以不管是孩子喜歡還是為了強生健體,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會樂意將孩子送去練幾式。但後來,有個孩子在練武的時候不小心閃斷了腰,牽扯很大,到最後下肢沒了知覺,留了殘疾,好好的一輩子,算是毀了。事情發生後,她的父母也是積極配合,賠了很多銀子給那孩子醫治,可終究是迴天無力,治不好了。好在那孩子的父母也明白都是無心之舉,傷心歸傷心所以沒有過於苛責寧真他們一家。”
“本來兩家之間的達成共識,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不過後來周遭的人知道了這件事,一傳十十傳百,不僅小武館的名聲一落千丈,連帶著對於這一家人的觀感也惡了很多。主要還是那些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人,以為是她們家不厚道,傳來傳去就傳承如今這個樣子了。便是現在很多人知道了真相,更多的解釋也無用,寧真這孩子也算是受了無妄之災。”
四人不急不慌的走著,名叫寧真的小姑娘自從牽了老先生的手後就不緊張了,對於幾人間的談話也不在意。
溫酒聽完,急切地回問道:“那些學堂裡的孩子老先生不管教管教嘛?”
老先生聞言苦笑了一聲:“板子也打了,書籍也抄了,依舊不願意改正。說來說去還是我這個先生失職,少俠教訓的是。”
溫酒的本意自然不是這樣,而老先生話裡的意思他也懂,所以沒去解釋太多。
說到這裡,四人恰好走到學堂門口。老先生帶著小姑娘寧真與溫酒和沈況告了辭便返回了學堂裡,離開時,小姑娘還對著兩人擺了擺手。
一直目送著老先生和小姑娘轉身返回學堂,沈況和溫酒才繼續趕路。
溫酒還是有些氣惱,沈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別生氣了,想不通的事情多著呢,若是每一個都尋根問底,那何時是個頭呢?”
溫酒偏過頭看向沈況,只是有些不解的問道:“沈大哥,為什麼那個小姑娘什麼都沒做還要遭受這些無妄之災呢?那些人,那些大人的做法不是不辨是非嘛?”
沈況想了想,邊走邊緩緩道:“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個好問題。在我看來,可能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們可以用那些道德觀念約束自己,但其他人就不一定能夠做到這樣了。為什麼那些先賢大家受人敬仰,因為他們的學問道理很大,大到所有人都覺得是對的。而這些人呢,他們只是自覺手中握著的道理很對,因此可以以此去說道那些犯了錯的人,但他們可不管你做了什麼,有些還是無心,彌補還是沒有彌補,他們只看他們想看到的,所以說的做的自然也是他們想說想做的,不受約束。”
溫酒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便又道:“明知道這樣做不對還要做,那他們和那些真正的壞人不就沒有區別了嗎?”
沈況笑了笑道:“拿最大的道德學問其實本身沒有錯,而且那些願意附和的人還會說他們做的很對。一來二去就會大大滿足他們自我成就感,他們也會因此對自己的做法更加篤信,所以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促使他們做這些的。”
溫酒若有所思,良久未言。
沈況見狀便又道:“憤世嫉俗,我以前也有過。不過師傅告訴我,世道如此,我們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我們沒有辦法改變每一個人的觀念,因為壞人始終都有。我們懂得道理最大的原因就是要約束我們自己不去成為那樣的人,這本身就很不容易。”
“那個小姑娘她...”
“無妄之災嘛,有的時候只能先抗一抗,等到哪天其他人幡然醒悟,情況也許會有轉變。”
“那要是抗不過去,其他人醒悟不了呢?”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