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哭起來很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眼淚順著額角滑落進被子裡,白色的被單暈染出一大片深色。
林宿感覺心口像是被人用力攥了一把,酸酸漲漲地疼,想不通方辭為什麼要哭呢,真的那麼害怕嗎。
他伸手擦掉方辭眼角的淚珠,方辭像是才意識到自己在哭一樣,伸手胡亂在臉上摸了一把,丟臉至極地扯過被子蓋住腦袋,悶聲悶氣道:“睡了。”
林宿下床,又一次把他從被子裡撈出來:“哭什麼?”
方辭嘴硬:“誰哭了,是屋頂漏水。”
“嗯,我明天叫人來修。”林宿點頭,“休息吧,我去隔壁睡,你不舒服就叫我。”
方辭裹著被子往裡挪了挪,留出好大一片空位,沒說話,就用那雙噙著水霧的眼睛盯著林宿看,伸手拉了下林宿的衣角。
林宿忽地想起他剛到方家的時候,方辭也是這樣,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要跟他一起睡。
雖然安排了臥室,但方辭就是喜歡拉著他擠在爸爸媽媽中間,他挨著媽媽,方辭挨著爸爸,為此臥室裡特意換了張四米的大床,免得擠不下他們一家四口。
不過方辭睡覺不老實,很多時候他睡醒了卻發現自己被爸媽抱在懷裡,方辭一個人睡在外面,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方天河身上爬過去的。
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三口,方辭是個外人一樣。
再後來他就養成了抱著方辭睡覺的習慣,被方天河抱著睡覺的方辭會在床上甚至床下隨機重新整理位置,但他抱著的方辭不會,座標一直很穩定的在他和方天河之間保持靜止。
再再後來,他倆被方天河趕回了自己臥室,他們兩個一人一間臥室,方辭就沒再給他當過抱枕。
林宿很久沒見過纏著他一起睡覺的方辭了,以至於還覺得挺新鮮。
他莞爾:“要我陪麼?”
方辭點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林宿道:“那不許亂來,老實一點。”
方辭繼續點頭,看起來特別乖巧聽話。但林宿一上床,他就八爪魚似的滾過去,牢牢把林宿箍在懷裡。
林宿動都不能動:“……我關下燈。”
方辭施恩似的抬起一邊胳膊,讓林宿按了下床頭的開關,然後重新把人抱住,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室內陷入一片黑暗裡,只有地燈亮著柔和的光。
意識回籠時,外面還是灰濛濛的,方辭有點頭疼,想揉揉太陽穴,卻根本抬不起胳膊。
林宿一隻手被他枕著,另一隻手臂搭在他腰上,把他整個人都圈在懷裡。
方辭緩解了一下睏意,慢吞吞地思考著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忽然一個激靈,腦子徹底清醒了。
老天,他都幹了什麼,快把自己老底揭沒了,再這麼喝兩回酒都不用林芸推劇情,林宿自己就能猜到怎麼回事了。
都說酒後亂性,他為什麼不去亂性而是在這兒發瘋,重生的事兒被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明天林宿睡醒不會把他送進精神病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