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獻器官,為醫護開脫,向爸媽道歉,所有人都考慮到了,唯獨沒留給他只言片語。
只有最開始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木”字,還被勾掉了。
有那麼一瞬間,林宿真的恨極了方辭,恨他的冷血和絕情,方辭總是強勢又輕慢地改變他的人生,他只能被動接受方辭所有的心血來潮,又在方辭因為無聊而抽身時承擔所有後果。
可也只那麼一瞬,恨意又輕飄飄地散了,裝著恨意的地方變得空空蕩蕩,不知道用什麼去填,又或者再也沒辦法填滿,只能任由那裡空著。
<101nove.u的門終於再次開啟,大夫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病人沒事,打了鎮靜劑還沒醒,方董要去看看嗎?”
“看看吧。”方天河道。
他和唐姝換了衣服,林宿沒動,靜靜地等著他們兩個出來。
兩人很快出來,唐姝在護士站要了幾個密封袋,把幾根頭發裝了進去。
方天河看了眼木頭樁子一樣在門口罰站的林宿,忽然問:“你做了方辭和我們兩個的dna,那你呢,你做了嗎?”
林宿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沉默地搖頭。
“我教過你,做事不要瞻前顧後畏首畏尾。”方天河道,“逃避解決不了問題,至少在這件事上,你做的很差。”
“你說得對,我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林宿道,“但同樣的,我也沒有承擔後果的能力。”
“確實,你現在還沒這個能力。”方天河沒有反駁,“所以今晚的成人禮別讓我太失望,你知道它代表什麼。”
助理風塵僕僕地趕來,唐姝讓林宿也拔了幾根頭發,交給助理讓他盡快拿到結果,助理點點頭表示明白,又一刻不停地走了。
林宿當然知道這場晚宴代表什麼,他不需要一場賓可雲集的成人禮,但有人需要為他舉辦一場成人禮,或者說為方家的繼承人舉辦這場成人禮。
他只是不理解,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方天河還能沒事人一樣為他們兩個準備生日,好像他和方辭的事根本沒有影響,甚至還沒有一場晚宴重要。
他莫名覺得惱火:“我不去,我要在這兒陪方辭。”
“連病房都進不去,你在這兒面壁思過嗎?”方天河的語氣沉了下來,“林宿,你應該知道輕重緩急。”
林宿想,別人關他什麼事?而且以方天河的社會地位,只有別人求他的份,他不想社交還需要考慮別人的想法嗎?
就因為一個血型,方辭現在就已經被劃分到“輕”“緩”的範疇裡了嗎?
他把頭一撇,賭氣似地道:“方辭都不在,我去有什麼用。”
提到方辭,方天河也沉默下去。
“以後再給他補吧。”唐姝打破僵持,“如果還有這個必要的話。”
她聲音很低,到最後已經幾不可聞,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還能說什麼呢,林宿和他們兩個有多像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從小到大有多少人把他們兩個認錯,更別提兩人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如果林宿真的是他們兩個的兒子,那五歲的方辭是怎麼在四家福利院、近一千個孩子中精準無誤地選中了林宿?
林宿又為什麼會被拋棄在福利院門口?
唐姝不敢深想,她甚至更希望林宿和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只是剛巧長得像,那樣她還能安慰自己說方辭是無辜的。
“先回老宅吧。”方天河道,“這麼多年,也該把你的姓改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