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辭想,他一沒有收利息加時長,二沒有死在林宿面前,已經是個很仁慈的債主了。
他當初是想過讓方啟良給他開一張屬於“方辭”的死亡證明的,可最後還是沒忍心,給林宿留了個念想。
林宿可以找他,也可以不找,選擇權在林宿,而不是像前世的自己一樣毫無退路,求不得林宿生,也求不得自己死。
他輕聲笑了下:“你過得不好就行,這可是我親自給你選的報應。”
林宿額頭抵著他的,神情靜默又空茫:“你總是對我這麼狠心。”
這話誇得方辭受之有愧:“還好啦,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剛走的時候,我總是做噩夢,夢到你死了,或者我死了,可對方不知道,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林宿抱住他,很疲憊地說,“有時候我會想,你是不是已經死在了某個地方,可我甚至都不知道該去哪兒給你收屍。”
“死都死了,死無全屍也沒事。”方辭往他懷裡蹭了蹭,“現在不是都活著呢嗎,咱倆都長命百歲。”
林宿的手卻移到方辭的脖子上,逐漸用力收緊,“一起死掉也挺好,阿辭,我們一起死掉吧,一起下地獄。”
方辭沒反抗,稍稍抬了下下巴,方便林宿用力。
可林宿又收回了手,“算了,捨不得。”
他想,縱使世間千般好萬般不好,也不該由他來替方辭選擇。
方辭喉嚨不太舒服,他低低咳了兩聲,說:“不用遺憾,我們已經一起死過一次了。”
林宿把他抱緊,兩人的胸膛緊貼著,心跳聲互相交錯,最後趨於相同。
聽著林宿的心跳聲,方辭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的時候天光大亮,方辭想起昨晚林宿說天亮就回虞陽的話,琢磨著林宿訂的機票已經起飛了。
於是他伸了個懶腰起身下床,林宿不在臥室,門緊鎖著,沒辦法開啟。
他洗完漱,在臥室裡轉了一圈,陽臺很大,往下面一看,人和車都小得像樂高模型,看起來樓層挺高。
方辭想了想,自言自語似的:“從這兒跳下去,應該會摔成肉泥吧。”
林宿很快進來:“方辭,過來。”
方辭歪歪腦袋:“嗯?”
林宿道:“我做了清蒸魚,過來吃飯了。”
於是方辭走過去,林宿攥著他的手腕,有些粗暴地把人拉出了臥室。
方辭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疼,他低聲輕笑:“在我身上按竊聽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