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曹老闆為難,今天就不見了。”周韞霍然起身,瞥見茶幾上的煙灰缸,順手拿起朝定位器狠狠砸下去,毀壞程度未知,砸完後她就走了,任由煙灰缸壓在定位器上。
聞澍接收到她眼神暗示,旋即起身做最後陳述:“走了。”
今晚一茬又一茬的訊息聽得曹金正頭大,需要時間來消化也需要更多的時間思考接下來何去何從。他沒有叫住周韞,並不打算做妥協,而是叫來最初開車的阿望,讓他帶他們離開。
阿望基於先前和周韞有過一次不愉快,因她被曹金正狠踹一腳,尾椎骨現在還疼著,待周韞態度相對之前尊重不少,送他們回去的路上,一句廢話沒多說,甚至連矇眼的黑帶也沒系,送人到達目的地,利落調轉車頭離開。
聞澍的車還在原位等待,他驀地握緊周韞手腕把人扯到面前,陰沉著臉像要吃人。
周韞自知有錯在先,柔聲道:“死刑犯還要經過庭審,你總得給我解釋的機會吧?”
他什麼話都沒說,扣著她手腕把人等同於塞進車裡。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是“開車”。
路上,誰也沒打破僵局。
周韞斟酌再三啟唇:“我知道你想問遊艇爆炸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簡單來說,當時的我根本沒有昏迷,我聽到董金陽火急火燎跑來告訴博颯遊艇爆炸的訊息,他們兩人怕引火燒身,於是商議這件事無論誰問都把責任推到臺耀元他們身上,竭力撇清幹系。”
“至於為何就連曹金正都找不到他們,不是出事了而是刻意躲藏。”周韞瞥了眼仍扣在腕上的手,微糲的指腹若有似無地掃過,無奈繼續解釋,“當時我仍裝作昏迷的樣子聽到董金陽打電話喚對方曹老闆,我才知道其中或許還摻雜了別的事。”
“曹金正明面上幫周伯岑做事,安插董金陽和博颯密切盯著臺耀元動向,實則背地裡圖的是臺耀元從你這兒拿到的那筆錢,等臺耀元順利拿到錢,博颯送臺耀元等人離開,中途會在一處地方停下,以遊艇出現故障為由靠岸檢查。”
“曹金正一早安排好的人就會出現帶走臺耀元,逼他把錢拿出來,包括銀行卡,而周家那邊,曹金正則會按照最初答應周伯岑的要求解決我。”
她說的語氣太過平淡,平淡到好似在說別人家的閑事,沒有一丁點情緒起伏。
聞澍輕皺眉頭,他不喜歡她這副樣子,像一朵開敗了的花,了無生氣。摩挲她肌膚的指腹停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沿著手腕慢慢向下滑動,指尖碰上她微涼的掌心,他沒使力氣地牽住她的手。
很細微的動作,哪怕他什麼都沒說,周韞切身感受到無聲之下他想表達的意思——安撫。
她輕抿唇瓣,沒有拒絕,沒有抗拒,任由他溫熱的指尖掃過手心肌膚,帶來酥酥麻麻的癢意。
“你肯定很好奇我為什麼知道那麼清楚對不對?”
“還記得當初賽車比賽獲得的獎金嗎?你並沒有替我處理房子的事,而是要宋總助把那筆錢打進我賬戶,就是靠這筆錢我讓他們開了口。”
“董金陽過夠了水上生活,他想去別的地方,困在漁村半輩子,連外面的天是什麼樣都不知道,有了那筆錢老伴能找到了,做一筆小買賣,徹底離開漁村,前提條件是他從此和曹金正等人斷聯,在這期間每三個月我會託人把錢給他送去,直到我和周家事情了結,他才能恢複正常生活。”
“至於博颯,他本就怕東窗事發被父親知道,我給了他一筆錢在不聲張情況下把事情解決,可惜他這人賭徒命,還完錢後又幹起了老本行,欠下不少錢,屍體是由路過的阿嬤發現,墜入井裡,臭的十裡八鄉都聞到那股味。”
“他曾聯系過我,要我借他點錢,我拒絕了。”周韞看了眼窗外,終於得見光亮,“後來我讓霧山的人替我跑一趟漁村,以要債的名義打聽博颯的事,漁民說他死了,屍體在漁村稍近的鎮上發現的,對於他的死因眾說紛紜。”
聞澍淡淡道:“你懷疑是曹金正做的?”
“那倒不是,我更傾向於博颯醉酒出現意外,霧山村民當時幫我打聽到另一個訊息,博颯死的前一晚,有幾人和他拼酒到淩晨,後來村民在我的授意下給酒館老闆五百塊,得到的結果和那人說的沒什麼差別,老闆說他們那桌喝太多,散場的時候腳步虛浮,從他店裡出去,幾人勾肩搭背踉蹌著離開店裡。”
“人在醉酒情況下,大腦混沌,視線迷糊,出現意外機率很高,他那樣的人不會輕易尋死,真擔心錢還不上才去尋死也不會前一晚喝酒喝成那樣。”
聞澍細長的尾指輕輕勾住她的尾指,聽了這麼久的故事,總得表態:“董金陽你用錢收買,博颯意外身亡,你運氣倒是不錯,這兩人只要活一人都是你翻盤的證據,不過你就不怕董金陽反咬你一口?”
“他比我更清楚曹金正是什麼人,警方會查明遊艇爆炸,而我只需要利用曹金正為人陰險這點足夠讓董金陽信服,我告訴他,警方一旦結案,曹金正為了一勞永逸會做掉他和博颯,他就是個小漁民,大半輩子耗在漁村,能力不強,認知更有限,沒什麼比活命更重要,何況我給他指明的路,既能活命又有錢,沒準還能找個老伴,這些都是能看得見摸得著,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