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路燈光線穿過樹葉落進車窗，星星點點的斑駁光影打在周韞身上，將她半張臉隱於黑暗裡。
他沒有開口無非是在等她把話說清楚，機會難得，周韞也不打算繼續隱瞞，垂下的眉眼好像可以更好地隱藏情緒。
“霧山重逢，回到宿沅，都是為了接近你。”周韞用指甲輕輕掐著指腹，“我想透過與你合作共贏，我知道你想把晟弘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也知道你想擺脫聞老爺子的控制，上一次，你的確讓聞老爺子栽了跟頭，卻沒想到他會選擇和周家合作，今天慶功宴就是一個聞老爺子故意給你放出的訊號，他在等你出招。”
輕聲細語道出事實，聞澍知道她心思很細膩，但這細膩背後是對他的蓄意接近。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誇一句誠實還是該為此生氣，氣她有心機城府還是氣她沒把自己當回事？
無論是哪種，對照的都是過去的自己。他曾利用過她，他們之間的牽扯也是因利用而起，如今不過是情況反過來了，他受不了或因此震怒更襯得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聞澍頭一次體會到“窩囊”，他甚至懷疑她就是掐準了他不會撕破臉，就算撕破臉她興許還有別的對策，總之，這一次他是甕中鼈。
周韞轉臉看他，沉默不語的臉龐不知道是深思她所講的事情，還是對她道出實情生悶氣，坐在那兒臉色微沉，好似與世隔絕，將她遮蔽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與其讓他等你出招，不如我替你揮刀。”周韞微側身體面對他，“聞老爺子既然選擇和周家合作，兩人一定達成了共識，至於聞老爺子會給周家什麼好處我們都不清楚，可週家能給聞家的好處是明牌，讓你退位讓賢。”
聞澍終於在沉默良久後，薄唇輕啟：“所以你住玉龍別墅為的是讓他們知道我們關系匪淺？”
“嗯，在這段時間裡，我的人身安全暫時需要借用你的勢。”周韞娓娓道來，“你說照片中的女人有一個人跑出來了是嗎？”
聞澍看她意思已經猜到那位在他手上了，坦然點頭。
“我想見見她，也許見過她，我們贏面又會大一些。”
“周韞，你確定要見？”聞澍濃眉緊蹙，“你的計劃完全可以告訴我，不一定非得見到她。”
推脫次數多了誰都能看出來其中必有隱情，周韞不是嚇大的，篤定道：“我要見，可以的話今晚最好。”
聞澍定定望著她，深邃的瞳眸裡唯有她一人，最終化作一聲輕嘆，撥通了宋冕電話。
他們去的地方遠離市區，驅車趕往目的地是一小時後的事了。周圍被黑暗侵蝕，若沒有車前兩束燈光照明，黑得看不見手。車輪碾壓小石子的細碎聲在寂靜深夜中聽起來很像懸疑劇裡反派見面時的動靜。
周韞嘗試透過車窗往外打量，哪怕記住一丁點路標也方便以後找到。可惜，外面黑黢黢一片，別說地標，就連電線杆都少得可憐，更像是一處住民極少的田埂荒地。
車停下後，周韞聽到聞澍那邊的車窗玻璃被輕輕叩響。隨著車窗降下，周韞看見窗外站著一位男士，身形不高，頭發在車微亮的光線下看著挺怪，發絲紋絲不動像焊在了頭頂。
“聞總。”曹金正打招呼時眼神不經意往車內一瞥，瞧見旁邊坐著一位女士，光線緣故未能看清，等想要看清時，聞澍出聲打斷了他的視線。
“曹老闆親自來接，這人安全我就放心了。”聞澍握住周韞手，“下車帶你去見見。”
周韞不知道下車為什麼要握手，她以為只是簡單提醒，直到下車後聞澍向她伸手示意她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