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兒的目的很簡單,聽你親口承認受周伯岑指使害死我父親。”周韞先說明來意,“阿司的身份你也知道了,我和她為同一件事而來,今天過來不是賭你這人是否還有良心,是給你一條生路。”
“生路?”武有詮聽後嗤笑一聲,“我說出來真相照樣會死,與其這樣倒不如保持現狀。”
“現狀?”周韞輕嗯一聲,那短促的聲音充滿譏諷,“我離開宏西鎮,你的位置立馬就會暴露,你覺得周伯岑會不會放過你?”
周韞打量了眼他老氣橫秋的臉龐,挑重點問:“周伯岑的錢不好拿吧?我這位養父應該給了你兩個選擇,拿走錢,你還沒出宿沅就會以涉嫌殺人罪被逮捕,不拿錢,或許還能留你一命,我說得對嗎?”
武有詮死死盯著面前一張一合的嘴,就像過去的經歷在眼前重新演了一遍。周伯岑的狠,他當時的窩囊。那些交談的畫面,一拳又一拳落在身上的沉悶聲,逼得他去回想在身上經歷的痛苦和背負的重擔。
他的沉默周韞看在眼裡,不出聲反駁一般有兩個原因,說對了和思考該怎麼回。顯然武有詮屬於前者,他的眼神逐漸褪去防備,一閃而過的詫異驀地出現,但他閃躲很快,也將這點小情緒隱藏得很好。
“你欠我父親一條命打算什麼還呢?”周韞下巴微昂,“我可以給你一筆錢,只要你肯把這件事交代得清清楚楚,我答應你,一定在你坐上飛機前不聲張。”
武有詮一時不明她所意,她給出的條件和當年周伯岑為他設下的陷阱一般無二,包裝得太過完美,就像伊甸園中善惡樹上的果子一般,將他當作亞當,可以輕易被哄騙。
可惜,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武有詮已不信這些口頭上的承諾,誰知道眼前過來找他的女人會不會是第二個周伯岑?這一次他可未必有好命能逃掉。
“你覺得我會信你說的?”武有詮下意識看了眼玻璃,菜市街這個點正是最忙的時候,附近有個廠,下班後不少人過來買菜,喧囂聲透過門縫飄進來。
外頭有人說話,武有詮才願意開口:“那是你父親的命,我可不信你會輕易放過我,再說錢的事,聽你的意思似乎能給我一筆不小的錢去國外是嗎?那裡的消費可不低,你確定你能給得起?”
“我比不了周伯岑給你的價,至多給你一百萬。”周韞緩緩道,“可這一百萬既是你救命錢也是讓你自此擺脫所有人的過路費,給你五分鐘,時間一到,我會將你所在地址發給周伯岑,並且告訴他,沈毅楊的女兒找到了你,到那時你就算有天大本事也走不了,你比我瞭解他的脾氣,盡管試試他會不會放過你。”
武有詮到底多吃了幾年鹽,對於周韞給出的承諾和威脅,他能分得清自己目前所處的情勢,自然不會任人拿捏不反擊:“你別想套我話,我若是現在聯系周伯岑,讓他知道自己親生女兒和養女都想要他死,你猜他在解決我之前會不會先解決你們?”
“可以試試。”
周韞驀地起身,當著他的面瞬間開門。菜市街人聲鼎沸,還價和吆喝聲絡繹不絕,獨獨武有詮鋪子前無人停留。
周韞朝他露出笑意,下一秒,轉頭扯嗓子對外喊:“欠債還錢,殺人償命——”
一嗓子喊出去,隔壁鋪正在買賣菜的行人和老闆聞聲抬起頭,看一個女人站在玻璃隔間裡,喊著令人聽不明白的話。
周韞當著武有詮的面沖出去抓住其中一位路過的行人,伸手往武有詮身上指:“別買他家魚,他殺人了。”
那行人嚇得夠嗆,只當她大白天受了刺激說胡話,拂開周韞手一步三回頭離開。
周韞順勢拿走隔壁鋪子擺在錢箱上的擴音喇叭,開啟後,尋了一個凳子站上去,先喊一聲吸引菜市街所有人注意力,效果達到後,高聲宣傳:“武有詮殺人了,隱姓埋名宏西鎮,我今兒來就是為了討回公道的!”
武有詮做夢都沒想到她來這出,那些向他投來的視線從最初的看熱鬧慢慢變了味,好似在問他是不是真殺人了。
周韞將一早列印好的單子發放給各個鋪子,逢人便發,遞給別人的同時嘴也沒停,向對方重申武有詮殺人事情。
一時間,菜市街的熱鬧超過了平時上下班時間段,大家拿著遞來的單子仔細去看,真假暫且不辨,單是看周韞做的準備,以及用喇叭大喊可以為自己所說負法律責任,吃瓜群眾開始有點相信她說的話了。
武有詮忍不住了,走上前去抓住周韞手臂先把她從菜市街拖走,惡狠狠道:“你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我——”
“弄死我?”周韞抓住苗頭當著他的面用喇叭喊,“武有詮殺了我父親還不夠,現在還想殺我,救救我!我被他帶走肯定活不了!”
對面同賣海鮮的老闆娘見縫插針,第一個站出來維護周韞:“老武啊!你這是幹什麼混帳事了鬧成這樣?你是不是真殺人了?”
有人打樣,漸漸地,議論聲多了不少,雖沒有當面質問武有詮,但交頭接耳式的嘀咕似蚊蟲飛過,嗡嗡不斷,吵得人頭疼。
周韞卻在這時慢慢靠近他,用僅有兩人聽見的聲量再次詢問:“你斜後方有人在拍攝,要是發到網上,你猜周伯岑會不會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