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鄭麗君被一掌摑翻在地,雪白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深深的紅手印。她捂著臉,眼中迸出氣憤與委屈的神色,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父親?”
鄭太尉滿面寒霜,正用一種冰冷的目光盯著地上的女兒:“孽障鄭家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
鄭麗君咬牙,不甘心地道:“我是叫人算計了是顧文慧設計引我去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朱景誠會在那裡”
鄭太尉冷哼一聲:“你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就敢去?顧文慧引你,你就跟著走了?我的女兒幾時變得如此愚蠢?你自己行事不慎,叫人鑽了空子,還有臉在我面前辯解?”
鄭麗君聞言,心中大恨,若此時文慧就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對方撕成碎片她並不是愚蠢之人,就在她與朱景誠齊齊在那小屋內被人發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一定被人算計了,甚至這計策還是她當初對付杜淵如時用過的,只可惜她當時被妒火遮住了眼,一點都沒察覺出來,就這樣落入了顧文慧的圈套。
沒想到顧文慧那樣色厲內荏的角色,居然也有膽量設下這樣的圈套,這是對她當初轉嫁罪名的報復嗎?還是……為了那日在大護國寺內她所說的話?
鄭麗君勉力忍住痛楚,扶著多寶架站起身來,眼珠急轉,腦中飛快地想著一切可行的應對方法:“當日護送我過去的幾個大內侍衛都可以證明,我是跟著顧文慧的馬車走的,不過是才進門不久,其他人就來了。我根本不可能事先知道東平王世子也在那裡。世子也不會甘心就這樣擔下這個罪名,他總會說清楚的。還有,那宅子裡的人這樣多,一定有人見過顧文慧,只要證明她也在場,我就……”
她話音未落,一個青年便從門外衝了進來:“父親,打聽到了”正是她的嫡親兄長鄭軒辰。她不由得眼中一亮,不等父親發話,便搶先問道:“如何?可找到顧文慧了?”
鄭軒辰卻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嘆氣道:“找是找到了,但是顧文慧今日根本沒有出過家門,她自從臘八以來,就一直在家養病,已經有超過半月不曾出過門了。今日也沒有妹妹描述的那樣一輛馬車離開過侍郎府。至於黃家後巷的那輛馬車,並未掛有寫著顧字的燈籠,車裡也沒什麼能證明是哪家所有的痕跡,後巷裡的另一扇門,裡頭是一處空宅,至少有半年沒人進去過了。”
“這不可能”鄭麗君憤然道,“那是我親眼所見的定是顧家上下有意包庇她根本就沒病大哥,你有沒有查清楚?”
鄭軒辰不悅地瞪她道:“事關重大,我怎會輕易被人哄騙了去?千真萬確顧文慧患的是痘症,養了半個月,病情總算有了好轉,除了平日看慣的大夫以外,今日還特地請了另兩家醫館的坐堂大夫前去診脈,我都派人去問過了,兩家大夫都說顧文慧眼下已經沒有了大礙,只是身子仍十分虛弱,還需慢慢調養。我派的人連大夫身邊跟班的藥童都問過了,所有人都能證實今日顧文慧不曾離開過家門。大妹妹,你是不是看錯了?那輛馬車上的人,當真是顧文慧麼?”
“那輛馬車與她平時出門時慣坐的那輛一模一樣,又掛著有顧家名號的燈籠,不是她還是誰?況且那時她身上還穿著以前我見過的衣裳……”鄭麗君忽然住了口,倒吸一口冷氣,黑著一張臉跑出門去叫人,“竹韻呢?趕緊叫那丫頭給我滾過來”
竹韻來了,又是害怕,又是恐懼,但還是清清楚楚地說出了她當時看到的情形:“那輛掛著顧家燈籠的馬車就停在斜對面的路口,停了一陣子,裡頭的人又掀起了車簾,與車伕說了好一會兒話,方才掉頭離開的。奴婢起初還沒留心,後來覺得那人身上的衣裳有些眼熟,方才望了過去。奴婢當真看清楚了,那車裡的人穿的衣裳,就是臘八那日在大護國寺遇到顧六小姐時,她身上穿的那一件。那個料子極少見的,小姐從前也曾叫奴婢做過一身衣裙,只是顏色不同,顧六小姐那身是梅紅色的,小姐那身卻是秋香色的,只是那回進宮時,不巧遇到滬國公家的大小姐,也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衣裳,小姐回府後便把那身衣裳剪了。奴婢記得清清楚楚……”
鄭麗君瞪著她,忽然問:“大護國寺那天,在我跟前侍候的是菊韻,見到顧文慧的也是她,你一直在靜室那頭看守行李,又怎會知道顧文慧穿了什麼衣裳?”
竹韻哭道:“奴婢真的見到了……奴婢那天在寺裡遇見了顧侍郎夫人,知道顧六小姐也來了,擔心她會來尋小姐,便趕了過來,在小院門外見她與小姐有說有笑,不象是吵架的模樣,才放下心來。因靜室那頭還有東西,奴婢不放心,便趕了回去。這是真的呀,奴婢在小院外頭還遇見了路過的知客僧,小姐不信只管派人去問……”
鄭麗君還要再問,鄭軒辰這時忽然抬頭看向門口:“母親。”前者扭頭一看,原來是鄭夫人吳氏來了。
吳氏神色間帶著疲倦,先是向丈夫見過禮,又問了竹韻方才都說了些什麼,然後想了想,才用和藹親切的語氣問:“竹韻,你別怕,你只要把知道的事兒都說明白,我們是不會怪你的。你方才說,那車裡的人穿的衣裳,是你在大護國寺見到顧家小姐穿過的,但你在寺裡只是隔遠看過一眼,今日在路上見到時,也離得相當遠,梅紅色的料子原本也不少,你怎能確信那就是同一款呢?會不會是看錯了?”
竹韻被她的態度稍稍安撫了些,有些遲疑地道:“奴婢只是覺得……料子顏色一模一樣,瞧著花紋也象,那人的身段兒也跟顧六小姐差不離兒……再說,她見了小姐的馬車就掉頭走了,倒象是在有意避開似的,還有那馬車,以及車上掛的燈籠……都是侍郎府的東西……”
“這麼說,你只是覺得象而已?”吳氏忽然收了親切的神色,柳眉倒豎,厲聲喝道,“只是覺得象,就敢誤導小姐了?你好大的膽子”
竹韻嚇壞了,慌慌張張地伏下身去磕頭求饒:“奴婢……奴婢只是覺得象,就跟小姐提了一提,菊韻姐姐說不可能,奴婢也覺得有可能是看錯了,但是小姐一定要跟上去……”
鄭麗君抬腳就把她踢翻:“大膽奴婢,明明是你的錯,還要胡亂攀扯人?”
吳氏板著臉命人將竹韻拖出去,等候發落,竹韻一路哭著求饒:“小姐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明明是您要跟上去的……不關奴婢的事啊……”但隨著她被越拖越遠,很快就聽不到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