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無能為力的時候,大抵都是需要些心靈上的寄託的,當世俗的慾望不能滿足人的身體時,宗教也就自然而然應時而生。無關乎愚昧,也無關道德。
短短半月,鉅鹿郡元平村有少年被仙人收為弟子的訊息就傳遍了四野。有人言之鑿鑿的說曾見過仙人帶一少年去了太守府,而後郡守大人不久就親自去了元平村,還帶了數十上百名郡兵。也有人說仙人就在元平村普濟教化世人,還言稱自己也受了仙人恩惠,喝過仙人賜予的符水。
張家這半月裡也不見了往日的荒寂,那些跟隨而來的流民在於吉的幫助下,紛紛在張家附近搭建好了房屋,開墾了不少的荒地,播種上了種子。更是郡主大人親自安排他們入了鉅鹿郡的民籍。於是一些婦人便開始招婿,一些老人也以自己的幾畝田地為引徵招義子。
張家外圍的田野上也支起了兩座很大的草棚子,于吉教了張懷林一些簡單的針灸醫術,並又給予了大量的藥草。於是張懷林便整日在草棚內接濟百姓,不圖回報,只教人心心向善,以圖天下太平。另一座草棚裡劉月娥帶著一些婦人每天都熬煮一些定量的粥,分給前來乞食的人,甚至遇到一些無依無靠的流民還會給上一些種子,鼓勵他們春耕開荒。
於是鉅鹿郡半月內便多了上百戶的民籍,更是開墾了幾百畝的荒地。
一時間張家成了遠近有名的良善之家,仙人福地,連張懷民也被許多人稱為太平賢醫。
張角半月內也學了不少東西,持著九節杖的他學習迅速,看過的東西過目不忘。甚至修炁時,天地間的炁已經能透過九節杖跟他產生共鳴了。他進步很大,已經可以獨自施展一些簡單的祝由了。張寶和張梁這幾日也愈受左慈喜愛,開始跟著左慈學著修行了。
于吉讓張角以體內的炁催動九節杖,他聞言照做,發現九節杖握把之下的部分褪去了黑色,成為了晶瑩剔透的玉石顏色。一收炁,節杖又變回了黑黝黝的顏色。于吉指著九節杖握把上面的第一顆木瘤對張角說:“什麼時候再催動九節杖能把這裡也變得玉化了,你就可以施展一些簡單的法術了。”
為了檢驗張角這半個月的修行成果,于吉接受了給鄰居徐老頭撫魂的請求。並指明張角去。
此刻張角穿著一身白色道袍,站在一座孤墳前,左手持一節杖,右手持一招魂幡,張懷林和鄰居徐三叔穿著麻衣,頭系麻繩,跟著一些家眷跪在後面。
張角口中唸唸有詞,左手高舉節杖,將右手的招魂幡拋向半空,那幡徑直插在墳冢右側化作一顆小柏樹,張角以炁催動節杖,握把下方瞬間玉化,又看向張梁俯身遞上的牛角杯。他把九節杖插入杯中的酒,閉上雙目,右手結一手印,口中唸唸有詞。
片刻,牛角杯裡的酒變成剔透的綠色,張角睜眼,把節杖遞給一旁的張寶,雙手接過張梁手中的牛角杯,倒在那棵柏樹苗根上。
霎時風起,風聲嗚咽,那柏樹苗很快長大,立在墳冢右側隨風搖擺,像是與眾人告別。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也只能盡力撫慰遠去的魂,祈求逝者安息。三叔節哀。”禮畢,張角一嘆,轉身扶起鄰居徐三叔。
天地無情,總是降下災罰,冷漠地看著世上人們的生離死別。天地也有情,萬物的生機總是出現在寂滅之後,給在絕望之中的人們一些生的希望。
萬物的生長總是不以人類的悲歡進行的,穀雨將至,乾裂清冷的大地終於迎來了些許生機,荒原上的綠意受到鼓舞,逐漸充盈天地,飛來的鳥兒鳴唱著,紛紛在剛冒出嫩芽的孤樹上築起巢穴。植物的生命力遠比人們理解的強大,村子裡被扒了樹皮的柳樹林也開始抽出條條的嫩枝,沐浴在春風裡搖擺。
朝廷大司農開始頒佈春耕令,天下各郡也各自開始舉行春祭,拜謁神明和祖先。祈福一年的風調雨順,太平安康。
鉅鹿的郡守大人親自來元平村請仙人做祭司,以求天神降福,保佑鉅鹿人民安居樂業。
左慈和于吉認為張角已經完全有能力做祭司了。一致向來遠道而來的鉅鹿太守推薦了張角,而後也不理會其餘的瑣事,逗弄著張寶和張梁去玩了。
“小仙人果然神人之資,意氣風發呀!”郡守讚道,又接著說:“我郡已於平臺縣西備好了祭壇,將於七日後春祭,還請小仙人做我郡祭司。”郡守大人很是客氣,邀請完後又贈予了幾匹布料和一輛馬車。
春祭時,祭司需提前三日趕至祭壇,沐浴焚香,以示虔誠。所以張角還有四天的時間學習和準備。
當郡守大人親自來請張角做祭司的訊息傳開後,各縣的豪門大族終於相信了張家有小子被仙人收為徒弟的事實。加之最近傳言四起,張家的名聲甚囂塵上。於是各豪門大族們都紛紛帶著禮物前來拜訪。
春日融融,春風習習,鶯歌燕語。鄉間的小路曲徑悠長,幾輛馬車緩緩行走著,時不時有些柳枝輕撫過馬車,被車窗裡的少女抓下一把柳葉。
“小茹妹妹,你家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車內少女的聲音婉轉柔媚,和著春風飄散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