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報到那天,學費是2139元。
那39元,由兩張10元,兩張5元,和九個1元硬幣組成。
淩豫箏揹著包要出門的時候,回了次頭,白色風扇“嘩啦啦”轉動,淩關君倒在沙發上,面對沙發,睡著了。
她拿貧困補助金回家,淩關君讓她還回去。
她拿獎學金回家,淩關君質問她是不是騙人,讓她還回去。
淩關君日複一日地徘徊在客廳裡,吃不下,睡不著,人一天天消瘦。淩豫箏趁人打瞌睡,去摸了摸媽媽的手,就像是隻有一層薄薄的皮,勉強掛在骨頭上。
她想哭,淩關君卻被她的動靜嚇醒了,一把推開她。
她撞在茶幾的尖角上,右手小臂被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淩關君抱著她哭,終於肯跟她講:“箏箏,對不起,我,我真的好累。”
淩豫箏請了一天假,陪媽媽去看心理醫生,每天回家想盡辦法拖著淩關君出門散步。
她發現每當她訴說一些調皮的心事,比如她上課困會偷偷跟同學分糖吃,淩關君就忍不住笑她,說:“箏箏你不可以再這麼小孩子了,萬一老師又請我去學校怎麼辦?”
說著萬一,可她看見了淩關君臉上的滿足。
一種被人需要著的滿足。
自那以後,淩豫箏嘗試著做一些無傷大雅,卻總會讓淩關君為她煩惱的青春期“壞”事。
後來,淩關君的病情好轉,偶爾她不在家的時候,人也會主動出門,去外面走走。
淩豫箏高二那年,機緣巧合,淩關君認識了一群愛好徒步的同齡朋友。聽淩關君講,裡面不乏有幾位曾經過得比她們還要糟糕,又重新站起來的人。
淩關君有信念,有本事,放下過去堅守的包袱,不出一年,她們家裡的經濟有了起色。
高三第一次晚自習下課,十點五十,淩豫箏騎腳踏車回到家,進門看見淩關君蹲在客廳裡收拾行李。
“箏箏,我們幾個合夥人決定在國內四處走走。”
她並不清楚淩關君在做什麼事,但只要媽媽開心,她很贊同。
她合上門,不忘走到淩關君身邊叮囑:“好啊媽媽,記得多備些常用藥,要玩得開心哦。”
淩關君出發後,一室一廳也顯得很空蕩,淩豫箏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
偶爾接到淩關君打回來的電話,她會笑眯眯地坐在沙發上。
“媽媽別擔心,一切都好。”
她那時親近的朋友看出了她的失落,齊劉海,妹妹頭,許汐蹲在她桌邊,問她:“淩豫箏,你最近為什麼不開心啊?跟我講講唄!”
她被許汐拉著逛街、看電影,每週五晚去學校附近的娛樂廣場看老太太跳舞。
她們偷偷騎上電三輪的那節晚自習,淩豫箏摁住許汐蠢蠢欲動想要擰車把的右手:“還是算了吧,撞碎玻璃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