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釘蹄師把燒紅的馬蹄鐵烙在馬蹄上發出“滋滋滋”的聲音時,葉蘭綃突然流淚了。
釘蹄師著急忙慌地解釋:“沒事的沒事的,只是看上去暴力,其實馬蹄上是沒有痛覺神經的。”
他擔心葉蘭綃覺得他在虐馬,到時候動保協會原諒不了他。
當葉蘭綃拿起錘子把新鞋釘進馬蹄,錘子不小心砸偏了,把她的手背砸得烏青,葉蘭綃登時又哭了起來。
釘蹄師驚恐起來,要搶走葉蘭綃的錘子:“說了這種粗活不適合您這種嬌滴滴的小女孩做。”
葉蘭綃還是一邊哭,一邊叮叮哐哐地繼續把馬蹄鐵釘在馬蹄上。
那天她和釘蹄師一共釘了三匹馬的蹄子,她幾乎從頭哭到尾,把釘蹄師都哭木了。
葉蘭綃從小有一個重要的人生準則:將每次失去轉化為得到,而“能力的提升”和“學習”是“得到”的重要表現形式。
失去母親時她學了畫畫,失去父親時她學了唱歌和跳舞。
——這樣每次失去後,她都能安慰自己,命運還是饋贈給她良多的,饋贈給了她永遠也不會失去的。
所以失去這段為期三天的感情後,她開始學習當釘蹄師。
這天晚上,她疲憊而安寧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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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峋後來又到醫院去看望了邵知慈好幾次,留在那裡的時間越來越長。
葉蘭綃會在邵峋每次出門時都為他打點好行裝。
一開始的水果和鮮花都是從國外空運過來的,甜點是夕園最手巧的師傅做的。
後來的畫筆和顏料都是藝術家手作的,香水是量身打造的,珠寶是昂貴而典雅、連博物館也想借走的,衣服是高定、連最當紅的女明星也搶不到的,鞋子是限量款的……
邵峋有好幾次想跟葉蘭綃說什麼,葉蘭綃只微笑地看著邵峋,那笑猶如她十六歲時在旋覆花園裡拿著紅色灑水壺拍的那張照片,眼裡沒有一絲不甘心和怨懟,全是爽氣和明朗。
可其實那時喪父喪母的哀慟時常侵擾她。)
邵峋幾乎都要懷疑那三天是否存在過,他終於承認,葉蘭綃心裡從未有過他,所以他不必為此自責。
兩人最終還是默契地將那一頁揭過。
如果說葉蘭綃向邵峋要過什麼補償的話,那就是葉蘭綃向邵峋要了影印內宅孤品典籍的許可權。
她擔心那些孤品典籍得不到未來主人的重視,徹底消失在歷史滾滾的車輪下。
——她會覺得自己是一個沒為人類文明做出任何努力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