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跪向顧南來的方向,一眼就能看到她。
眼眶發燙,大口喘息卻仍然難以緩解胸口的悶澀。
眾生皆苦,可是有些人的苦不公平啊。
程錚心有不甘,她又何嘗不是。
從封城逃出來的難民共十七人,不到三天,盡數死於鼠疫。
一道深坑,一把火,滾滾濃煙,送走了他們在人世間的最後一程。
顧南花了點時間拼了個簡陋的木盒子,把程錚的骨灰帶走放置在姜婉瑩的院子裡。
隨後請刻碑匠人為程錚刻碑。
對方問顧南她是死者的什麼人,顧南想了想,回:“摯友。”
希望程錚不會責怪她的無端牽扯。
如果她們能早一些相遇,顧南想,她們一定能無視兩百餘年的漫長時空,成為一對至交好友。
第二天一早,顧南開啟房門送飯。
慧無跏趺坐於床前,見顧南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飯菜進來,打斷說:“顧施主,德昭去了。”
顧南頓住,拿著碗的手僵在半空。
她料想到就是這兩天的事,也早有準備,可突聞噩耗,還是很茫然。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朝慧無看去,不知他這樣坐了多久,無論是微佝的脊背還是低垂的頭顱,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僵硬感。
他看著床上的德昭,眼睛一眨不眨。
顧南也看過去。
德昭平躺在床上,青澀的臉龐大半藏在被子裡,眼角隱有淚痕,但神態平靜乖巧,似乎終於在最後一刻徹底擺脫痛苦,見到了接引他的佛陀。
他去了。
有慧無陪他,他去的很安靜。
被子壓的很好,枕頭也很端正,果然如他所說,是所有弟子中睡相最規矩的一個。
床頭的東西也擺得整整齊齊,顧南給他織的藤編帽,藤編帽下蓋著顧南買的灰色瓜皮帽,瓜皮帽子下壓著包果脯的油紙包。
顧南不知道他有沒有把最後那點果脯吃完,於是放下碗去摸。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