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冷的深夜,她為了源源不斷的難民忙得焦頭爛額,又因得知接連不斷的災禍滿心憂愁。她一心撲進一場與天爭命的戰鬥,根本無暇顧及純一。
哪怕純一對她說你再不收手就會死,她依舊會義無反顧走上那條看不到曙光的路。
她早就做過選擇,純一一直都知道。
一開始他選擇阻攔她,對所有天災閉口不言。後來他選擇成全她,與她同行,助她斬禍。
一切她在乎的不在乎的線索串聯在一起,組成一張沉重的大網,將她牢牢困住。
顧南覺得喉嚨有些緊,艱難問:“你還在法障夢裡看到了什麼?”
純一的目光顯而易見地低沉下來,避過顧南的視線,抿唇不語。
他不想說,顧南卻知道。
純一早就知道她最後不得善終,所以冒著大雪求道,廢寢忘食為她縫制好保護魂魄的喜服。
早就知道斬禍之行辛苦萬分,卻仍然為了她的執著冒險,甚至差點在石山丟了性命。
早就知道她會選擇在這裡成婚,所以沉默地揹著喜服走過萬水千山,哪怕成功斬禍也從沒主動提過回京都。
他什麼都知道,只是從來不說。
他嘗試過掙脫命運的束縛,可他的固執屢屢為顧南的堅持讓路,一次次被推著走上既定的命運。
上蒼何其殘忍,提前告知他一切,又讓他於命理中窺得一絲生機,讓他抱著萬死一生的慶幸陪她賭一場。
只因心動,他進入了一場必輸的死局。
從他選擇成全她的那一刻,他的道途就已經敲定結局。
他永遠無法成佛,永遠無法追隨上她的腳步。
她的心軟,他的心疼,不過互相蹉跎一場空。
顧南緊緊攥著胸口的布料,難過得喘不過氣來。
彷彿有人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她第一次以魂體感受到了如此強烈的窒息感。
“純一……”她低聲呢喃,沙啞的嗓音不知不覺帶了泣音,一遍遍地喚著他的名字,卻仍然無法緩解心中的痛意。
顧南突然有些後悔了。
她不該招惹了他卻又將他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