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心昏昧的深夜,除了呼號的風聲,似乎再沒有其他聲音了。
顧南沒有追上去,抬手,靜靜擦去臉上的淚痕。
純一不知道走去了哪裡。但他什麼也沒帶,想必還會回來。
顧南就在小木屋裡待著,一切照舊。
每天定時翻動寶貝蛋,給地裡的菜苗早晚澆兩次水,收拾好裡裡外外亂放的東西,其餘時間,她都坐在書桌前寫信。
她落筆很慢,還塗塗改改寫廢了好幾張信紙,等寫好信,已經過去了三天。
純一還是沒有回來。
隨著婚契對她的影響越來越深,顧南變得越來越像個普通人,每當深夜,哪怕她不想睡,睡意也會如約而至。
她忍了三天,這天晚上,沒忍住打了個盹。
她知道自己又做夢了。
因為她回到了那家養大她的孤兒院,見到了院長媽媽。
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樣子,新刷的大門,生鏽的門鈴,大廳的榮譽欄裡貼滿了紅色的獎狀和榮譽證書,公告欄上寫著每一個年幼的孩子的名字和當天的日常表現評估。
院長媽媽讓孩子們在大廳裡站好排隊,然後一個個檢查有沒有按要求帶好野餐的物品。
孩子們配合地拉開書包讓院長媽媽檢查,爭先恐後地比拼邀賞,像一群嘰嘰喳喳的小麻雀。
顧南站在門口,心髒狂跳,幾乎是無措地看著這一幕。
有小孩注意到她,歡快地舉著手,大聲說:“媽媽,有客人!”
院長媽媽回頭,本就噙著笑的臉龐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喜悅,快步迎上去開啟門,“阿南,你回來了。”
顧南眼眶發酸,如乳燕投林,一下子撲到院長媽媽懷裡,“媽媽。”
院長媽媽拍打著顧南的肩膀,不停說:“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顧南將額頭抵在院長媽媽肩上,淚如泉湧,“我好想你,我有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你了。”
她抬起頭,想要再仔細看看院長媽媽的模樣,然而下一秒,強烈的失重感襲來。
顧南渾身一掙,睜開眼,腦門砸在桌子上。
顧南還沒有回過神來,腦門抵著桌面,恍惚著回味起那個無比短暫的夢來。
她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這是她第一次夢到院長媽媽。
像是一個吉祥的預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