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因這個問題晃了下神,曾幾何時,純一也這樣問過她。
她的回答是:你很好,我也很開心,只是我有一件必須要做的事。
但這一回,她說:“我不開心。我不喜歡這個世界。我要走。”
她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哪怕聲音虛弱,胸中哮鳴不斷,她依然說出了斬釘截鐵的氣勢。
她要走。
林驚春不要了,齊厭也不要了。
她要拋下一切,永永遠遠地離開這裡。
崔劭呆呆地看著顧南,用一種陌生的目光看著她,彷彿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悲觀而絕望。
他印象中的顧南是早春的第一支迎春花,是盛夏最招展的大樹,是秋天的木芙蓉,是大雪裡的青松,喜風喜雨,自由熱烈,永遠挺拔,永遠昂揚。
她不該是這一副死氣沉沉滿眼憤懣的樣子。
是疾病摧折了她的生氣嗎?
是這個骯髒的世界惹了她的厭惡嗎?
為什麼不是呢。
她很痛苦,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拖著一具基因崩潰的身體茍活,對她來說是一場淩遲的折磨。
越是旺盛明亮的火焰,熄滅得越快。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是自然規律。
她不屬於這裡,她本來就是要走的。
崔劭失力地跪坐在地上,聲音輕得快要聽不見了,“我也不喜歡這個世界。”
變化快得像是……
“像是假的一樣。”
短短十年,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顧南的聽力分明已經退化了很多,但此刻卻聽清楚了崔劭幾不可聞的呢喃。
顧南心神一震,凝視著崔劭。
他斯文的臉龐上彷彿籠罩著濃霧,是一片迷濛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