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蟄的大腦一片空白,懵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應該盡快送林驚春就醫。
可他剛抱住人,就看到林驚春的脖頸動脈處突兀地橫著一條被熱水泡得發白的傷口,皮肉翻卷,組織血塊在晃動的血水中輕輕搖擺。
林驚蟄眼前一黑,突然失了力氣,與懷裡的人一起跌進血水裡。
然後他摸到了林驚春腕上猙獰的創口。
他繼續摸,發現不止手腕,手肘、腹部、大腿根,全都血肉模糊。
而浴缸底部,只沉著一把剪刀。
林驚蟄撿起來一看,巴掌長,黑握柄,是醫藥箱裡的原裝剪刀丟了之後,他在超市裡隨手買來給林驚春剪紗布的剪刀。
林驚春就用這把多功能剪刀割斷了自己全身上下幾大動脈,並躺進熱水裡維持失血狀態。
林驚春一心求死。
而他毫無察覺。
林驚蟄渾身顫抖,握不住的剪刀脫手,再次沉入水底。
他也扶不動身上的人,柔軟的身體再次沿著浴缸邊緣滑進血水裡。
殷紅的水波輕輕晃蕩,濺落的水聲清亮而纏綿,在寂靜的深夜裡,悄無聲息帶走了一束驚春的花枝。
與之隨行的,還有一束連根連蒂的枝丫。
等不到春盡頭,就匆匆忙忙地枯萎零落了。
林驚春和林驚蟄的死訊沒等餘明和易平波趕到新城就傳開了。
這對明星兄弟的死狀,與他們緊密的公眾形象一般無二。
相同的自殺方式,同一把自殺工具,不到一個小時的死亡時差,親暱得恍如一對雙生子。
此時距離“崔氏帝國”事件揭發已經過去兩個月,輿論風波漸平。
作為事件中最微不足道的螻蟻,他們用決絕的赴死為這個荒唐的鬧劇劃了一道恥辱的缺口——
這不是結束,這是新時代的開始。
“蠢貨。”
齊厭得知訊息時正在畫室裡畫畫,手上的鉛筆快速在速寫紙上滑動,筆尖咯吱咯吱響個不停,畫架下是一堆折斷碎裂的黑色鉛筆頭。
他的動作粗糙暴力,充滿了發洩欲,但這份暴躁並沒有影響到畫作,訓練過千百遍的肌肉會帶領每一筆落在該去的位置,一筆一畫慢慢拼湊成一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