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塔下擺放著桌椅筆墨,純一戴著口罩坐在桌前展紙磨墨,腳邊是一大筐灰色的口罩。
難民不知道隔離是什麼意思,但聽到能進城,哪怕頭頂有利箭威懾,猶豫過後還是決定賭一把。
等隊伍慢慢成型,純一開始登記,顧南把弓還給守衛,下哨塔將那四個中箭的人拖到一邊當警示。
他們疼得罵天罵地,還有人看顧南是個姑娘,手裡也沒了弓箭,惡膽叢生想殺她,又被哨塔射下來的一箭斷了手。
這一下,隊伍徹底安靜規整了。
有問必答,知無不言,口罩戴得正確又緊實,再不敢生出半點事端。
顧南一批批將人安頓進隔離區,直到月上中天,終於能稍稍松下手。
整個收容所都沒有多餘的空房間了,新的隔離區短期內無法投入使用,今晚之後逃難來的難民只能在隔離區外紮帳篷。
但帳篷不好清理消毒,安全隱患太大,消耗也大。
今晚的京都城燈火通明,各大家族都應顧南所求加派人手縫制帳篷口罩;醫館內的爐火從早燒到晚,方圓幾裡都是揮之不去的藥味兒;城外荒地上的工匠接力挖焚屍坑,建隔離所,徹夜不眠。
人手還是不夠,物資還是缺乏。
顧南心裡愁,再聽到隔離區裡時不時響起的咳嗽聲,更愁了。
“再過兩天,城裡會亂。”顧南靠著桌角道。
能在這個時候逃到京都的哪有省油的燈,第一天難民會被哨塔上的守衛唬住,老老實實排隊隔離,但過兩天心眼多的攪屎棍就會打歪主意。
從山裡繞彎進城,夜裡摸黑進城,哪怕顧南安排了人日夜巡邏,只要沒當場逮住就後患無窮。
“還是人手不夠。”顧南輕嘆一聲,“如果知縣沒跑就好了。”
仙人名頭只是一來好聽,但沒有實權,要是知縣沒帶著整個衙門逃跑,皇權和信仰雙管齊下,想必能安排更多人來幫忙。
純一聞言抬眸看向她,“你能說服城內的大家族騰出那麼多人手,已是為常人所不能為。”
哨塔的守衛,巡邏的隊伍,縫制帳篷口罩的人幾乎都是從各大家族府裡支出來的。
顧南一笑,“說服?才不是說服,我那是威脅。”
她微微踮腳坐到桌子上,輕快地晃了晃,笑著說:“我威脅他們,要是不給我人手和物資,我就燒了他們的糧倉,殺了豢養的寶馬,砸了庫房裡的金銀寶物,鼠疫傳進來大家一起死。”
“他們怕死得很,我隨手一個小法術,要什麼給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