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成長的過程中免不了會犯錯,各人有各人的教育方法,顧南不予置評,但不恰當的體罰可能會造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她有幸能遇到一個情緒穩定教育理念先進的院長媽媽,卻不是每一個孩子都有她的運氣。
顧南有些心疼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
林臘月抬起頭,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睛慢慢明亮起來,然後呈現出水光淋淋楚楚可憐的剔透模樣,看得人心尖發軟。
他向顧南伸出手,顧南站起來想給他一個安慰的擁抱。
可健壯有力的手臂一收,她便不由自主坐到了他腿上。
長臂箍著她的腰,往前是寬厚堅實的胸膛,往下是滾燙有力的肌肉,灼熱的氣息強勢地穿過衣料包圍住她。
顧南還是第一次這樣坐在一個男人身上,他一用力,就給她一種滿到窒息的包裹感。
她也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脊背,用溫暖的擁抱為這具年輕的軀體驅逐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無助。
林臘月將臉埋在她頸側,聲音悶悶的,“我很怕她,直到她去世我都很怕她。”
印象中她是個剛正古板的人,生平最討厭無德無情無義之輩,她教導兩個孩子的方式就算再往前推一百年都讓他覺得極端。
她會整夜整夜的罰跪,不給吃飯,不給喝水,徒手扇耳光,竹條打屁股,用針紮手指,抓著他的腦袋往地上磕,美其名曰給列祖列宗磕頭認錯。
她把他當成一隻任由她捏圓搓扁的泥娃娃來教育,縱他有一身逆骨,也被她盡數折斷砸碎,重塑成她想要的樣子。
雖然有些話說起來會十分無情,但她死的時候,他確實感受到了久違的輕松。
就好像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劍突然碎了,這世間再也沒有人能夠審判他的對錯。
但她給他留下的烙印太深,每一個雨夜,他都回想起那雙瀕死可怖的眼睛,穿皮透肉一般死死盯著他,成為他無數個夢魘中新的審判者。
他害怕雨夜,害怕夏季的電閃雷鳴,狂風驟雨。
在出臺的那個晚上,他以為自己會變成一灘腐爛在臭水溝裡的爛泥,被慾望拖進深淵,和臭蟲老鼠為伍,從此以後再也不能正大光明走在陽光之下。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在沙發上睡了一晚,穿著幹淨整潔的衣服,裹著溫暖的毛毯,度過了一個難挨的雨夜。
天亮了,雨停了,一如往常繼續為生活奔波。
疲憊,辛苦,卻充實安心。
每一天,他都比前一天更加感謝顧南,謝謝她拽住了那個墮落的林臘月,沒有讓他被鋪天蓋地的洪流淹沒。
他抱緊顧南,閉上了不知不覺濕潤的眼睛,輕聲說:“我想辭職。”
顧南以為他在說今晚私自做了老闆珍藏的肉菜的事,勸道:“不至於,真的不至於,多給點錢嘛,要回了工資,犯人落網,雙喜臨門,大方一點嘛。”
林臘月低笑,熾熱的吻落在她跳動的頸脈旁,纏綿繾綣,“嗯,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