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看著齊厭點頭應下,才回到臥室關上門。
齊厭整理好速寫紙和筆,喝完飲料,洗好杯子才去衛生間洗漱。
洗漱臺上放著包裝完好的牙膏牙刷和毛巾,地板上放著一雙嶄新的藍色男士涼拖鞋,和鞋架上另一雙秀氣的粉色女士拖鞋一比,分外巨大。
他看了眼鞋碼,剛好合腳。
顧南一個人獨居,新的牙膏牙刷可以說是她屯的,但合他尺碼的男士拖鞋肯定是她今天特意去超市給他買的。
昨天顧南給他放鞋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看鞋底的動作,本以為她是看鞋子幹不幹淨,卻沒想到是在看他的鞋碼。
齊厭看著手裡的新拖鞋,愣住。
在今晚之前,她什麼也沒有和他說,似乎只是一場簡單的萍水相逢,一夜過去就什麼都了了。
但這些東西告訴他並不是這樣。她留意著樓道裡的動靜,在他回家時分秒不差地開啟門叫他進去,把留給他的飯菜熱好端到他面前。
她又一次收留了一個在寒冬臘月的夜晚無處可去的幽靈,同時絕口不提那些兩人心照不宣的不堪。
她還送他新的紙筆,誇他是個天才。
她的主動在告訴他,她不嫌棄他是個不被疼愛的孩子,不嫌棄他的窘迫和寒酸,她很看好他,很珍視他的天賦,她希望他能變好。
齊厭蹲在地上慢吞吞地拆拖鞋,心裡有點酸,還有點漲,眼眶四周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
這個世界有時候惡心得讓他恨不得去死。
有時候又美麗得讓他無比留戀。
再堅持一下吧,或許會變好呢?或許有新的希望出現呢?或許他能和雞湯裡寫的名人一樣化繭成蝶呢?
他熬啊熬,熬到19歲,考上了清崇。
他似乎熬過來了,又彷彿只是繼續著可悲而毫無意義的生命,升學即賣身,他走在一條一眼看得到頭的路上,渾渾噩噩,又不甘死心。
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個奇特的人闖進他的生活,她和他從前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她眸光明亮,溫柔鮮活,在死氣沉沉的貧民窟裡與眾不同。
她說她會幫他,讓他不要怕。
怎麼會不怕,在真正的山嶽前他如此微小。
他怕,但在這一刻,他願意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