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詢問他要不要找一名入殮師過來為顧南整理遺容,因為屍體不在殯儀館,所以費用會高一點。
林驚蟄懵懵懂懂地看著護士不斷開合的嘴唇,卻怎麼也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他的腦子完全是空的,他控制不住,幾乎無法分析任何有用的訊息。
“顧南生家屬,顧南生家屬?”護士連喊幾聲。
顧南生,姐姐……
林驚蟄動了動唇,“姐姐……”
護士見他有反應,把之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在他的手背上寫下一串數字,讓他如果有需要就撥這個號碼。
林驚蟄緩緩低下頭,僵硬的頸椎彷彿老化的機器嘎吱作響。
呆滯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他看著那串陌生的數字,過了好久才說:“不用。”
護士早已離去,醫院的走廊人來人往,所有人都一臉麻木,彷彿行屍走肉遊走於世間。
林驚蟄低著頭,目光呆直,狠狠地擦著手背上的號碼。
醫院裡的人好討厭,總是喜歡誇大其詞的嚇人,好好的一個人非要說她死了。
姐姐分明沒死。
沒死的人要什麼入殮師,晦氣,真晦氣。
他擦的面板紅了,抓的手背滿是血痕,也沒有停下動作。
他就這麼機械地重複著,直到他用自己的鮮血作水,洗去了這串不詳的數字。
然後他又安靜下來。
像一塊僵硬的泥塑,姿態詭異地安置在冰冷的椅子裡。
往來的人都對他投以側目,他的樣子實在太狼狽了,身上到處都是幹涸的血跡,腳邊也彙聚了一灘血水,就像一株枯萎的樹,無知無覺流淌著最後的生命力。
不知道過去多久,腳邊忽然蹲下了一個人。
那人將手放在他的肩上,喚他:“驚蟄。”
林驚蟄渾身一抖,幾乎脫口而出,“姐姐。”
突聞噩耗,匆匆趕來的崔劭目光複雜,“是我。”
林驚蟄的目光在他身上短暫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往他身後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