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已深,四周漆黑一片,只剩雪地透出淡淡銀光,結冰的湖水像是一面綻著冷光的大鏡子。
裴若初在白馬寺生活了十年,對寺院中的所有院落和禪房都十分熟悉,他擔心季明瑤受刺激會想不開投湖。
“好。我不跟著你,你小心些,雪天路滑,當心跌入湖中。”
話音未落。
“啊——”
季明瑤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滑倒,跌入湖中。
寒冬臘月的湖水冰冷刺骨。
冰冷湖水直往口鼻裡灌,四肢凍得僵硬麻木,湖水像利刃一寸寸割著肌膚,又冷又疼。
她身上的薄襖浸了水也越來越沉。
那一刻,絕望和無助一股腦湧上心頭,季明瑤心想活著太累了,倒不如死了輕松自在。
她不必為了多省一文錢去精打細算,不必絞盡腦汁應付陸文瑾的糾纏。
也不必理會裴若初的利用和算計。
可嗆水沉湖的那一刻,心底燃起了對生的渴望和對死的恐懼。
她不想死。
她還沒找到兄長,沒能送母親和阿弟離開,她要重開錦繡坊,她要博覽群書,將當初落下的學業都補回來,她要遊歷山河,要肆意灑脫真正為自己活一次。
原來瀕死之際會有如此多的渴望。
即便日子過得再苦,亦有諸多不捨。
但衣襖浸濕,似有千斤重,她拼命地往上游,四肢凍得失去了知覺,僵硬麻木,她越是掙紮便越往下墜。
直到耳邊“砰”地一聲響,似有人也跟著跳進了冰湖。
她被人攬住腰肢,抱入懷中。
可冬日在湖中游水本就吃力,更何況季明瑤身上的薄襖已經浸了水,越來越沉,裴若初只能抽出匕首,割開她身上的薄襖,抱著身著單衣的她往岸邊游去。
遊了許久,終於上了岸。
冬天落水可不是鬧著玩的,身上又冷又疼,她快要凍僵了,牙關打顫,冷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