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既欲在離開學校去集訓之前做的最後一件事。
聞梔起初是拒絕的,太奇怪了,如果不是宋再旖,她和沈既欲根本不會産生交集,可也正是因為宋再旖,他們還曾一度“敵對”過,但是後來沈既欲親自找過她一次,還是在黃昏的走廊上,宋再旖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沈既欲還是一貫的散漫,兩手插兜倚在牆邊,卻比之前要更高一點,氣質感覺也要沉穩一點。
他沒跟她拐彎抹角,話是直說的:“我不知道你拒絕我的點是什麼,在我看來補課這事兒對你而言應該是隻賺不虧,因為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會盡我所能、不遺餘力地幫你,你有任何不懂不會的,我都可以輔導你,我也不說幫你提到宋再旖那個層次,但將來考個雙一流院校應該沒問題,獎學金也都會是你的。”
聞梔問他費這些勁圖什麼。
沈既欲就笑了出來,額前的發被晚風吹著,嘴角在夕陽裡勾得特別帥,“你能風風光光地高考,能變好,宋再旖就會開心,而我圖的,只是想要她開心,你能懂嗎?”
聞梔還有何不懂的。
她渴求的,不也就是宋再旖永遠開心嗎。
所以冬去春來,聞梔的配合度極高,主觀求學的意識也強烈,沒扭捏沒客氣地向沈既欲討教著,一來二去,她發現沈既欲是真的有點東西,老師上課時唾沫橫濺都沒能讓她聽懂的知識點,在他的講解下就這麼通了,再加上他那一套獨有的應試技巧,使得聞梔從原來好不容易被宋再旖拉到的年級中游,穩步向上,到一模的時候,她已經擠進了年級前一百的行列。
宋再旖確實比她自己考了第一還高興。
然後沈既欲就去集訓了,封閉式的,為期一個月,走之前他把宋再旖按在懷裡親了個昏天黑地,親到兩個人都缺氧,他抵著她的額頭說:“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別太想我,不許去招惹別人。”
又專制又霸道,但沒辦法,誰讓她喜歡。
宋再旖答應他了。
後面的日子就兩點一線地過,她每天下晚自習到家會和沈既欲打個影片,但兩人也不說話,各自專注地做著各自的試卷,難得的交流是宋再旖問他題,他就放了筆,抬頭看過來,眉眼被螢幕的光映著,那幾個瞬間宋再旖感覺自己真是中了邪,不然怎麼會覺得這人好像又帥了,尤其是他穿著件白t坐在桌前,鎖骨從領口露出來,剛洗過澡,頭發微濕地耷在額前,那樣子弄得她心很癢。
沈既欲也是個人精,看穿她面不改色下的走神,不挑破,只在結束影片前叫住她,混不吝地笑:“要是實在想我想得不行呢,可以去我房間睡。”
宋再旖回他“誰想你”三個字後就啪的結束通話,但當房間驟然安靜下來,沈既欲那句低語卻像迴圈播放,長久地在耳邊繞,害得她那天晚上沒睡好,煩死了。
這筆賬一直被她記到沈既欲回來。
那時候已經到了春夏交疊,離高考只剩最後一個月,他憑借優異的表現殺進了全國前六,正式成為國家代表隊一員,即將徵戰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
無上榮光。
這次給他加冕的已經是校長了,國旗在他身後迎風飄著,宋再旖站在主席臺側看著他一本正經發言的模樣,滿腦子卻是半個小時前,他把她按在空無一人的實驗室裡,像是要把過去一個月沒親到的全親回來才肯罷休,窗外蟬鳴越來越烈,兩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到徹底失去理智的前一秒,沈既欲喘著氣別開腦袋,擱在她左肩說怎麼辦,才分開一個月他就好想她。
宋再旖緩了幾秒,推開他的同時向後撤一點身體,視線滑落他的薄唇,實驗室依然沒開燈,光線昏暗,但還是能看到他唇角的那點晶亮。
是她塗的口紅。
因為今天下午除了替他頒獎,還有更重要的活動,那就是學校為高三舉辦的成人禮,操場上那道拱門早已佈置好,很多家長也陸陸續續地到,一門之隔,外面熱鬧非凡,而他們在這兒無聲廝混,宋再旖穿的那條黑裙肩帶也在剛才的意亂情迷間被沈既欲胡亂勾下,鬆散地滑到手肘,她抬手提回原位,然後從裙側口袋摸出紙巾,抽一張,垂眼,一點一點幫沈既欲擦去唇上沾到的口紅。
擦完,她注視著沈既欲的眼睛說:“那就這輩子都別分開了,一塊兒死吧。”
……
耳邊,沈既欲發言完畢,輪到她。
一個上臺,一個下臺,話筒交接的瞬間指尖相碰,兩人在底下觀眾看不到的角度相視一笑。
國旗下發言這事兒對宋再旖來說跟家常便飯一樣,熟練的開頭問好,從尊敬的領導到親愛的同學,只不過這回多了一組稱呼,她說著“家長”二字時視線掃過臺下操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