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寂靜。
“呃——” 段雲楓忽然覺得下巴一涼,臉被人抬了起來。
蕭珩從腰間抽出一把摺扇,他用摺扇挑起段雲楓下巴,將對方這張臉轉過去左右看了看,目光帶著審視的意味,像是在檢閱一件自己的所有物。
那視線就這麼直直的打在自己臉上,明明晚風很涼,段雲楓卻覺得耳朵發燙,他垂下眼睫,目光不受控制地左右飄忽,時間過得很慢,慢到段雲楓感覺垂在身側的手指都有些僵了,面前的人才終於點了頭。
彷彿在說他準了。
……
打發走了段雲楓,蕭珩回到自己暫住的營帳,一旁的李進喜卻是一副支支吾吾、幾欲開口的模樣。
蕭珩不動聲色地翻閱著一卷書,“你是有什麼問題?想問就問。”
李進喜一愣,道:“殿下方才為何不幹脆承認那具屍體就是……皇帝。”
這樣一來,無論是段雲楓還是李冀昌都不會再追查皇帝的下落,陛下也就少了暴露身份的風險。
蕭珩:“李冀昌有稱帝之意,為了鋪平這條路,他連宗室王爺都殺光了,在他看來一個下落不明的皇帝是生是死有何區別?段雲楓若是和他一條心,在高丞說“是”了之後,便不會叫人反複來驗屍。”
李冀昌恍然大悟,“殿下是認為鎮北王世子並不支援李冀昌稱帝,方才是為了測試他的態度?”
段雲楓若是擁護李冀昌,直接對外宣稱已經找到嘉寧帝的屍首便行了。
蕭珩點頭。
方才段雲楓的態度已說明瞭一切,無論他心底對皇室是怎麼一個態度,至少目前他面上是擁護燕室的,他需要藉助這個正統的名號來抗衡李冀昌。
鎮北王與李冀昌的聯盟快走到頭了。
當然觀察段雲楓的態度只是一方面,此刻若是有人蓋棺定論嘉寧帝已經死了,他日後還怎麼複出呢?
蕭珩冷笑了一下,難不成說自己去地府借了遭陰兵,又重生歸來了嗎?
……
翌日清晨,李冀昌在洛水河畔舉行祭祀儀式,升任大燕監國。
他任命自己的部將韓虎為左右神威禁軍統領,從自己的編制中重新選拔了一萬人調為皇城禁軍,把控京畿,擢升段雲楓為尚書右僕射、驃騎大將軍,又提拔了一系列跟隨自己從河南淮南鎮起義的文官武將。
手持長槊,身著銀光鎧的楚軍列陣於洛水河畔,凡有朝臣諫言反對者,就地格殺,原本屬於燕廷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蟬,不敢有異。
但他們心裡卻十分清楚,李冀昌對燕朝舊臣的清算還遠未拉開序幕。
走完升任監國的一套儀式,下午,李冀昌命人在駐軍校場的馬道邊豎起了三塊大靶,以便段雲楓與李憫進行騎射比試。
騎射比試的規矩很簡單,便是每人在馬道跑三個來回,拉弓射九箭,射中靶心多者勝。
蕭珩到校場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段雲楓,段雲楓今天換了條朱紅色的緞帶抹額,身著圓領緋袍,風一吹,發帶就跟著一起飄起來,整個人十分鮮亮耀眼,在軍營裡估計能充當移動紅旗的作用。
他在外圍入座,就見段雲楓上了馬,手沒有牽韁繩,腰腹隨著馬背的顛動而一起一伏,渾身上下透著股懶散勁,像個逛後花園的閑散王爺。
段雲楓牽著馬閑跑兩步,視線就忍不住往蕭珩這飄,段雲楓笑了一下,牽著馬小跑兩步,又回頭沖蕭珩笑,馬都跑不直,和一旁陪跑的副將撞一塊兒。
“呦……” 副將替他勒住韁繩,扭頭順著段雲楓的視線看過去,打趣道:“將軍自從遇到公主之後,人都愈發鮮豔了,明兒是不是就要變成朵大紅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