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決計不是多想的時候,梅擎霜水性很好,又加之常年習武,體魄之健碩異於常人,因此即便是身上掛著蘭松野這麼個累贅,他也能一點兒一點兒的向上游去。
顏松落早已找來了園林中的護衛隊,幾十人分架若幹條小船,將他二人掉落位置附近的冰面砸全部開後,劃著船細細的觀察著水下的情形,並大聲呼喚著五皇子,樓東月和燕識歸心急如焚,無法在岸上安心等著,也借了一條船駛入湖中,焦急的喚道:“主子!主子——”
太子聞訊而來,面色震怒道:“怎麼回事?五弟怎麼會落入湖中?”
方才在亭外,江吟時瞧的真切,那昭國質子不知道發的什麼瘋,竟拉著他們殿下墜入湖中,但不知他二人方才在談論些什麼,也不知那公子蘭眼下對於殿下來說是敵是友,故而江吟時不敢妄言,只是模糊道:“都怪屬下保護不周,雪天路滑,殿下和公子蘭在湖邊並行賞遊時,竟一不小心落入湖中了。”
太子自然信了此番言語,厲聲對湖面上搜救的人喊道:“都給孤細細的找,若是找不到皇弟和公子蘭,小心自己的腦袋!”
湖面上的人聽到後自然誠惶誠恐,越發盡心的搜尋起來。好在梅擎霜遊的不算慢,他們找的也仔細,不多時便有人喚道:“在這兒!找到了!”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見梅擎霜和蘭松野露出水面,周遭的船隻迅速靠近並將他二人拉上船,隨後劃向岸邊。
顏松落早就備好了大氅和手爐,小船一靠近岸邊,他與江吟時便齊齊上前,將梅擎霜扶上了岸。
樓東月和燕識歸也快速趕來,扶著他們主子在一旁暫歇。
燕識歸見蘭松野凍的渾身發抖,二話不說就要解開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上,卻被蘭松野瞧見,抬手阻止了他的動作,並有氣無力的搖了搖頭。
梅境和快步走過來關懷道:“五弟,要不要緊?今日的詩會你不要參加了,先回府去,孤即刻命太醫去府上給你把脈。”
梅擎霜除了冷些,耗費了一些體力之外,並不覺得有什麼難受的地方,反觀那蘭松野,原先是裝的孱弱不堪,如今氣若遊絲的斜倚在樓東月懷裡,倒真變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
梅擎霜心裡冷笑一聲,面色如常道:“多謝太子關心,皇弟無礙,只是擾了太子的興致,實在是……”
“誒,”梅境和打斷他:“這是哪的話,你人沒事便好,若有個三長兩短,孤豈非要自責死啊。”言罷又轉身看了看蘭松野,見他雙目緊閉,一副十分虛弱的樣子,便沒有多說什麼,只讓樓東月和燕識歸帶著人快回質館去,稍後會派太醫前去把脈開藥,囑咐了幾句之後,又對梅擎霜道:“園林中還有諸多世家子弟,孤就不多留了,五弟快些回府,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醫官院便是。”
梅擎霜微微躬身:“有勞太子費心了。”
梅境和隨即離開了。
太子等人一走,梅擎霜就走上前踹了踹蘭松野的腳,輕嘲道:“質子不必裝了,不相幹的人都走了。”
燕識歸見狀立馬張開雙臂攔在蘭松野身前,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梅擎霜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在湖水裡浸了一會兒的緣故,燕識歸覺得這位五皇子的眼神不似平時溫和,竟有種寒徹骨的冷意,讓人有如墜冰窟之感,只聽得他說道:“我若想幹什麼,方才在湖中就有機會,何必等到現在。”
燕識歸正欲開口回擊,卻聽得身後蘭松野虛弱的聲音傳來:“燕識歸,不得無禮。”他這才不情不願的讓開了路。
梅擎霜蹲下身與蘭松野齊平,見他兩鬢的黑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與凍的幾近透明的膚色形成一種劇烈的反差,當真有種柔弱可欺的可憐之態,若是旁人見了他這幅樣貌,說不定會生出幾分惻隱之心,可偏偏梅擎霜能瞧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得逞的快意和狠辣,像是隱藏在群芳中的毒蛇,說不準哪一時刻便猛的竄出來咬你一口。
梅擎霜看著對方的眼睛,目光灼灼道:“解恨麼?”
蘭松野又恢複了那番受不得驚嚇的模樣,抬袖遮住一半的面龐,只露出一雙假笑的雙眼,語氣怯生生的,讓聽的人氣不起來:“五皇子說什麼呢,松野聽不明白。”
梅擎霜冷笑一聲,半晌後,意味不明的留下四個字:“下不為例。”隨後便起身,由顏松落和江吟時護著離開了。
蘭松野這才狠狠了打了個冷顫,顫聲道:“快,快回去,凍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