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需要這般什襲而藏?唐秉略帶疑惑的上前幾步,等到看清之後不禁大驚,回身對媯胤怒喝道:“大膽,你竟敢私售火器!”
媯胤見他如此誇張的反應,頗覺得好笑:“閣下方才不是還說,鬼市私下做著不少朝廷明令禁止的生意麼,怎麼剛才說過的話轉眼就忘了?”
唐秉哪裡會猜到這人竟然敢買賣突火槍!
且不論朝中嚴禁民間交易兵器,單說這突火槍,若是沾上了,便是個通敵的大罪!
人人皆知,這突火槍乃是百年前,北狄派一公主嫁到中原皇室和親,那時候的中原還沒有昭晟之分,北狄前來和親的公主,憑借自己不同於後宮其他妃嬪的異族樣貌,獲得了當時帝王的寵愛。
可北狄皆是一群狼子野心之輩,怎可能真的對中原俯首稱臣,那公主看似是來中原和親,實際上卻另有目的,便是為了暗中盜取中原的突火槍圖紙。
當時的製造火藥技術並不成熟,因此中原皇室沒有重視這一利器,反而將其相關記載一併封存後束之高閣,殊不知此舉正給那北狄公主提供了便利。
後來北狄公主設法將有關突火槍的全部圖紙送回了北狄,自此,突火槍製造之法在中原失傳,反而被北狄所掌握。
因此現在不管是晟國還是昭國,都沒有突火槍,只有北狄擁有此等強悍的火器。
弄不好,便是個暗通北狄的罪名!
唐秉一時間煩躁不已:“你是從哪裡買來的這批突火槍?”
媯胤聽到這句話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新奇事兒一樣,並為唐秉的天真而納罕:“鬼市的規矩有二,一不問來者身份,二不究貨物來歷,閣下可別告訴我您什麼也不懂就來閑逛了,若真如此,今日就當我沒見過您,您轉身出了這扇門,順著原路返回就能出去了,閣下請自便吧。”
唐秉有官職在身,對於某些事情的考量自然是站在朝堂的角度,所以比起媯胤要敏感許多,他情急之下竟忘了鬼市這條規矩,不禁暗罵了句自己糊塗。
但他倒沒即刻轉身離開,卻是有幾分踟躕,少傾後,便聽得唐秉對媯胤道:“此事我自己不能定奪,需要回去商議,若是確定要你這批貨了,明日同樣的時辰,我還在剛才那個地方等你。”
鬼市裡有的是比這更違法亂紀的交易,不過是一批突火槍而已,何至於嚇成這樣?如同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媯胤笑了笑,抱起雙臂悠閑道:“好說。鄙人靜候閣下佳音。”
衛尉寺內,張典聽得突火槍之事後比唐典的反應還要大,他幾乎是立即就從椅子上彈起身來,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
唐秉也是一臉的難色:“大人稍安勿躁,下官也知此事事關重大,這才回來請大人拿個主意。”
張典負著手來回踱步,不滿道:“鬼市上就沒有其它好東西了?”
唐秉解釋說:“大人,鬼市上的東西再好,能好的過東宮裡的?太子殿下身為儲君,想必宮中的藏品比你我二人吃過的米粒都多,咱們何必要在這上面費力不討巧呢?”
張典一臉的惶急之色:“可是突火槍畢竟只有北狄才有,若是一個不慎被外人知道了,你我是要掉腦袋的!”
唐秉直視著張典,一字一句道:“大人憂慮的對,但是大人想過沒有,眼下朝中太子和二皇子分庭抗禮,三皇子與太子一母所出,也深得陛下青眼,五皇子雖不涉朝政,可也頗具美名,皇上求藥問道數載,雖不複往年那般宵衣旰食,卻絲毫不見有退位之意,因此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天,誰知道哪個皇子能登庸納揆?”
此言太過大逆不道,張典聽的心肝都顫了:“你什麼意思?”
唐秉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此物送到東宮去,依照太子的秉性,必不會拒絕,且他這太子的位置已經坐了好些年了,即便太子自己不著急,難道皇後還不急麼?若有朝一日……”唐秉掩去了最關鍵的話沒說,眼中滿是狠戾和決絕:“……等太子應天受命後,大人便有從龍之功!”
“胡鬧!”張典簡直快瘋了:“送些突火槍就成了從龍之功,你當皇家的人情這麼好賺麼!”
唐秉急道:“大人怎麼還想不明白呢,眼下你我已經歸於太子一黨,他日也只有太子榮登九五,你我才能高枕無憂,不然換做任何一個人坐上帝位,焉能容得下東宮黨羽?既如此,為何不助太子一臂之力呢!”
“可……”張典覺得此事不可草率,便要出言再駁,卻聽唐秉搶先道:“請大人再想想,今日下官能在鬼市發現突火槍,難道二皇子五皇子便不能麼?況且東宮那邊又催得緊,大人先前送入東宮的冰敬已然所費不貲,難不成就任其付之東流麼?”
張典聞言身形不穩的後退了兩步,一副傾搖懈弛的模樣,唐秉知道他這是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便候在一旁等著張典做決定。
張典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扶著椅子,一手擱在膝頭,他微微彎曲的後脊透著股跋前疐後的為難,直到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才見他微微直起身子,對唐秉孤注一擲道:“好,此事你去辦,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鬼市那人一定要堵住他的嘴,萬不可讓他洩了密!”
唐秉心下一鬆,應聲道:“下官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