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手一指,聲音暗啞道:“東行百餘步,有一棵老榕樹,你敲三下樹幹,便會有你想找的人來尋你。”樓東月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說了聲“多謝”,便抬步走過去了。
樓東月按照對方所說,行了百十步左右,果然見到一棵粗壯的榕樹,他走近後仔細看了看,沒瞧出有什麼異樣,心裡不禁覺得這鬼市太過故弄玄虛,但還是依著那人給的法子,隨手在樹幹上敲了三下。
他站在樹邊警惕的等著,沒一會兒,就見到有一人從他對面的方向走來,及至自己面前,樓東月才發現那人五官粗豪,不像是中原人。
而對方一開口,其話音裡夾雜的生澀感,更是印證了樓東月的想法:“剛才是足下敲的樹麼?”
樓東月心想可能是這樹上有什麼機關與這人的住處連在了一起,因此他才能聞聲而來,於是點了點頭:“是,我們住的地方年久失修,需要補葺,不知閣下是否方便隨我去看看?”
對方也沒多想,只說了句“帶路”,就跟著樓東月往質館去了。
他帶人回館的時候,蘭松野正在屋裡打瞌睡,燕識歸坐在房前的臺階上,百無聊賴的數著地上碎落的磚瓦。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一百……”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燕識歸抬頭望去,立即道:“樓哥你回來啦!”
樓東月“嗯”了一聲,伸出一臂對身後的人做了個“請”的手勢:“有勞閣下估計一番,若是將此處整修完畢,需要多長時日,又需要多少銀錢?”
那人微微一頷首,便開始打量起這院落來,燕識歸起身拍了拍屁股後面的土,走到樓東月身側,與他一同看著這個從鬼市請來的人。
那人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後,又問他二人道:“外面的情況在下大概清楚了,可否容許我去屋內看看?”
他二人不懂修繕一事,都覺得人家既然這樣問,定是有人家的道理,故而燕識歸對樓東月道:“我去叫醒主子,樓哥你先帶他去看別的房間。”
樓東月應道:“好。”然後便領著對方走開了。
燕識歸跑進蘭松野的房間,見他正憩睡著,便上前輕輕將他搖醒:“主子,主子醒醒了,一會兒有人要來,您如此躺著不太合適。”
蘭松野睡的正香呢,怎麼可能三兩句話就被他喊醒,於是懶洋洋的翻了個身,嘴裡嘟噥了一句:“把帳幔放下來不就好了。”
燕識歸心道這也是個法子,於是便起身將兩側的帳幔放下,掩好後不多時,就聽見樓東月在外頭敲門:“小燕,主子醒了沒有,現在方便進去麼?”
燕識歸站在床前:“進來吧。”
樓東月遂帶著人入內了。
那鬼市的人如方才一樣,打量了一下房間內的牆角和牆道:“閣下這住處,主要是外面毀壞的厲害了些,等我回去多找幾個幫手來,不出七日,便可讓此恢複原貌。”
“價錢呢?”燕識歸問道。
對方思索片刻:“中途會耗費多少東西還不好說,兩位可以先交一兩銀子作為訂金,待七日之後,再結算剩餘的工錢。”
“好,”樓東月下意識就去摸身上的錢袋子,一掏才想起來昨日都給了江吟時,便問燕識歸道:“你那有錢嗎?”
燕識歸搖了搖頭,又隔著帳幔問蘭松野:“主子,主子?您的錢袋子放在哪裡了?”
裡頭絲毫聲響也沒有,半晌後,三人只見從帳幔中伸出一隻胳膊,那胳膊皙白又修長,膚色幾近透明,即便隔了幾步之遙也隱約能淡青色的脈絡,那手腕處有一圈似有若無的紅痕,映襯在這細膩又瑩潤的膚色之上,如同一個含蓄的印記,能平白無故勾出見者的一絲淩虐欲。
那隻手軟弱無力的隨意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垂在了床邊,就那麼耷拉下去,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那鬼市之人看後眸色幽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