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梅境和還沒被廢的時候,他們對自己不甚重視,如今廢太子被囚於宗正寺內,這些人便彷彿才知道,除了梅境和乃母後親出之外,還有他梅隱霜。
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母親乃一國皇後,這群人不阿諛逢迎,難不成還要與其東趨西步麼。
梅隱霜苦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這場壽宴持續了有大概兩個時辰左右,皇後中途就回去了,她能親自前來已然是國公府莫大的榮耀,不可能真的等到壽宴結束才回宮,故而從太夫人房間出來之後,她又假模假樣的稍留了片刻,便擺架回宮了。
臨行前還確認太夫人房間內的燃香都燒燼了才算放心。
那是她從宮中帶出來的,有安眠之效,就是因為給太夫人點了燃香讓其熟睡,她才得以掩人耳目的出去。
常安錦一坐上回宮的轎輦,心中就開始惴惴不安。更準確的說,應當是從被梅枕霜發現的那一刻,她就覺得此事必須要盡快有一個了斷。
在酒樓的時候,攣鞮貞元關心則亂,是以“姨母”二字脫口而出,梅枕霜肯定是聽到了,不知道他會不會用別的手段逼攣鞮貞元說出更多事情。
攣鞮貞元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九方遙月對他說過多少?這些都是常安錦不知道的,雖然她心裡很清楚,只要梅枕霜一天不撬開攣鞮貞元的嘴,就會留他多活一天,可若是……若是他忍受不住安王府的私刑呢?
常安錦簡直不敢往下想,她手中的帕子在無意識間被自己絞成了一股繩,甚至手指被勒的毫無血色她也絲毫沒有察覺。
不行,得想法子……一定要想法子先發制人!
而就在國公府舉辦壽宴的這一天,城外東郊的一戶小院兒中,有個叫秦老六的,一臉喪氣的回家了。
院兒裡除了他之外還住了一個男人,那人見秦老六摔門而入,就問道:“秦兄今日怎麼了,賭錢賭輸了?”
秦老六有盧雉的惡習,這事周遭街坊都知道。他此時一臉的晦氣之色,沒好氣道:“要只是賭輸了,倒還不至於讓我這般冒火!”說罷他一腳踹翻了院中的農具,惡狠狠的罵了一句:“他奶奶的!今日真倒黴!”
還有比賭輸了更倒黴的事?那人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何事讓你這般大動幹戈?說出來聽聽,說不定我能幫你參詳一二。”
秦老六看了他一眼,略有幾分不耐煩的從衣襟中摸出一個錢袋子,而後扔到了對方面前:“你自己看!”
那人正在洗衣裳,見狀放下手中的搗衣杵,隨意擦了擦手上的水,撿起那個錢袋子開啟看了看,裡面裝著十幾枚銅錢,瞧著沒什麼異樣。
但若沒什麼異樣,秦老六不可能氣成這樣,他將銅錢倒在掌心,就這麼一掂量,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好像……有點兒輕。
他心中疑竇頓生,而後逐一將那幾枚銅錢拿在手中檢視,不看不要緊,一看便大驚失色:“這些是……惡錢?”
“可不是麼!”秦老六怒火中燒:“老子賭了這麼些年,不論輸贏,從來沒遇見過這等事!你若不想老子贏你的錢,在賭桌上耍些手段我也認了!偏偏輸了之後又給我惡錢,這不是害我麼!若非我及時察覺,不慎將這錢花出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對方寬慰道:“秦兄莫要動怒,你拿著這些惡錢去報官便是,盜鑄乃是大罪,官府不會不管的。”
本以為說完這話,秦老六會面色稍霽,誰承想他卻冷哼了一聲,煩躁道:“我還能不知道報官?可若是報官有用,我如今還用的著站在這裡同你發牢騷?”
那人不明白:“為何報官無用?”
秦老六一臉的不耐煩:“說你是讀書人,你還真就迂腐,官官相護沒聽過啊。”而後擺了擺手:“算了,不與你說了,有吃的沒有,餓死老子了。”
秦老六這話說一半藏一半的,讓聽者越發迷糊,那人追問道:“為何會扯到官官相護上?”他心思一動:“莫非開這賭坊的,是朝中的官員?”
秦老六從廚房找了個炊餅,便坐在門檻上邊吃了起來,邊吃邊說道:“還算你有幾分聰明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