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鶴詩似有若無的瞥了梅擎霜等人一眼,彷彿是借眼神為自己出氣似的,緊接著便又問道:“可查到是何人所為?為何不將那裝神弄鬼的東西帶進來!”
禁軍答道:“太子恕罪,卑職出去之後先在驛館四周探查了一圈,並無發現形跡可疑之人,只找到了那個被箭矢釘在牆上的假人,因其有些詭異,卑職不敢輕舉妄動,還請殿下移駕前往檢視。”
蘭鶴詩收起劍冷笑了一聲:“孤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故弄玄虛!帶路!”言畢,一群人遂跟著蘭鶴詩一起,陸陸續續的出去了。
眾人隨那幾人來到外頭,果然瞧見了一個被箭矢穿胸而過、釘在牆上的枯木假人。
蘭鶴詩、禁軍和縣令等人不知道,其他人卻清楚的很,這假人正是三公裡和木予馬車裡的那個,是梅擎霜親手紮的。
隨假人一起在牆上的,還有旁邊幾個顯目的大字,有人點了火把靠近,就瞧見上面寫的是:此地官員害我!
蘭鶴詩看清了這幾個字之後,不禁心頭一緊,他一時半會兒的琢磨不透,這話……居然不是針對自己,竟像是沖著縣令來的?
然還不待他細想,就見一旁的樓東月提著劍指向那縣令責問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指使人刺殺大皇子!”
縣令自是冤枉,他架不住樓東月來勢洶洶,又不敢平白無故的替人背了刺殺皇子和晟國來使之罪,當下就慌忙解釋道:“不是下官!大皇子與下官無冤無仇,下官為何要派人刺殺?這……這定然是有人栽贓下官!”
燕識歸完成了蘭松野交代給他的事,已經趁亂混進了人群中,適時站出來駁斥道:“肯定是你幹的!主子、太子和睿王乃天潢貴胄,栽贓你一個芝麻小官,圖什麼!”
那縣令急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大人何出此言啊!下官……下官先前從未與諸位打過交道,刺刺……刺殺諸位於我有何好處啊!”他慌慌張張的跑到蘭鶴詩面前自證道:“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明察!下官真的與這些刺客毫無關系啊!”
“大膽!”還不等蘭鶴詩開口說話,蘭松野便在一旁牛氣哄哄的說道:“區區小官,怎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攀附太子!太子若是應允了你,豈不要落得個包庇嫌犯的名聲!”
嫌犯?就憑這牆上無根無據、不知誰寫在這糊弄人心的話,如何就將人認定成嫌犯了!那縣令聽了蘭松野的話氣的血色上湧,他兩眼赤紅的辯駁道:“大皇子這話是否說的太過輕率了些!下官忝居此地縣令一職,雖不敢說有何建樹,可身為我昭國官員,自然也將我朝法令奉為言行之圭臬!別說是刺殺朝中要員這等大罪,便是路邊的一隻雞一隻鵝,下官也不會任意奪取其性命!”
這縣令越說越激動,越激動越口不擇言:“大皇子如今僅憑借這不明不白的一句話,就要定下官的罪,若此事讓別的官員聽了去,就不怕寒了我們這些臣子的心麼!”
他激憤,蘭松野更激憤,順勢拱火道:“你休要逞辯!我與睿王屢屢遇刺,眼下這裡除了你之外便只剩下太子,不是你還能是太子指使人刺殺我等不成!方才讓你查那幾具刺客的屍體你便磨磨蹭蹭的,可見根本就是你做賊心虛,欲將此事敷衍過去!”他說罷便指向禁軍:“來人!將此縣令捆了,押解進京,聽候父皇處置!”
“這……”禁軍各個猶豫不決,不知該聽誰的命令,而蘭鶴詩卻隱隱約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縣令被蘭松野逼到了絕境,當即急吼道:“大皇子休要含血噴人!您若信不過下官,下官願跟隨諸位一同前往昭京,請聖上下旨派有司來詳查此案,以還下官清白!”
“不……”蘭鶴詩心下一沉,剛要開口阻止,便見那縣令突然在他面前跪下,一副怒氣填胸的樣子:“下官無能,探查不出這些刺客的真實身份及背後主使,懇請太子殿下允許下官進京請旨,將此案交由京中有司詳查!”
此言一出,周遭一陣安靜,都在等著蘭鶴詩開口。
蘭鶴詩攥緊了垂在袖中的雙手,下頜也緊崩的厲害,他雙目陰鷙的看了一眼蘭松野,並在心中含恨道:好啊,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蘭松野卻只當沒瞧見他那欲殺了自己洩憤的眼神,還在一旁裝傻:“你不要以為這樣就能替自己脫罪,方才你查驗那幾具屍體的時候分明就想應付了事,即便入京之後父皇派人來查清此案,你也免不了一個溺職之罪!”
那縣令心裡又冤枉又惱怒,方才分明是太子暗中授意,是他讓我……不對!縣令想了到什麼,心中突然升起一陣寒意,他眼珠慌張的轉動,表面上卻強裝鎮定。
此事……此事莫不是跟太子有關系?
他半夜三更的急召我來此查案,卻又暗示我不必查清,莫非就是讓我來擔下這個罪名,當這刺殺案的替死鬼?等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後,太子會不會暗中吩咐人前來滅口?他回到朝中之後,會不會將此事又轉嫁到我的頭上向陛下繳旨,讓我背上這罵名?
不……不行……今日他平白無故的攪進這蹚渾水已是倒黴,萬萬不能再背上這樁罪名、累及族人!因此無論如何,他都要進京朝謁,請陛下派人來查清此案!
故此縣令以頭搶地,激越道:“下官願同太子殿下一同進京,若不查清此案,臣願脫去這一身官服,自斷仕途!”
他說完這話時候,周遭頓時靜了下來。夏天的夜晚有些悶熱,所有人都在這沉悶之中等著蘭鶴詩開口,外面甚至安靜的有些詭異,半晌後,終於聽得蘭鶴詩咬牙切齒的蹦出一個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