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君清沒有被他激怒,反而氣定神閑的問了句:“太子殿下,臣不過是將此案詳情呈送給陛下而已,您急什麼?”
“我……”蘭鶴詩突然啞口無言。他餘光撇向四周,發現有不少官員的目光正在悄悄打量著自己,使他有種如芒在背之感。蘭鶴詩強行逼自己鎮定下來,義正辭嚴道:“孤何時急了!這不過是你的私臆!孤是不願看你一再擾亂朝堂罷了!”
有了前幾次與蘭鶴詩交鋒的教訓,劉君清此次學聰明瞭,他沒沒有順著蘭鶴詩的話往下走,否則很容易被擾亂心緒,而是對昭帝道:“陛下,臣有沒有擾亂朝堂,陛下看過便知!”
劉君清一直舉著手中的奏摺,引起了不少官員竊竊私語,如果昭帝不看,則沒法給百官一個交代,因此他斟酌過後,對劉君清道:“奏摺呈上來,至於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劉愛卿,你細細說來吧。”
“是,陛下!”劉君清將奏摺遞給總管太監,自己直起身來,當著眾官員的面,一字一句道:“此案還需從大皇子回京說起。”
“大皇子在回京的路上,曾遭遇不止一次的刺殺,好在身邊有侍衛相護,因此每次都死裡逃生,而臣當時就在地方郡縣,聽聞當地縣令來報,說大皇子在驛館遇刺,因此立即前去探查,並順著那些刺客屍體的身份,一路查到了京城。”
“進京之後,大皇子因欠賭債一事被禁足在府中,恰逢疆埸三縣需要朝中撥付軍餉,而軍餉的數目正與大皇子所欠的賭債相同,於是那個一心謀劃刺殺卻沒有得逞的人,便又生一計,想要利用軍餉,置大皇子、南將軍和皇後娘娘三人於死地。”
他說的不緊不慢,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著:“他命令那些刺殺大皇子卻未能得逞的刺客假扮成禁軍,借用早已準備好的禁軍牙牌和假聖旨,將軍餉劫走,後又派人滅口,並把他們的身份偽裝成仁武軍,將此事栽贓給南將軍。”
“花言巧語!”蘭鶴詩聽到此處已經有些慌神,他沒想到劉君清一個巡案禦史,居然將這案子查到了此種地步,若再任由他說下去,豈非對自己不利?因此他心虛之下急忙打斷:“你說劫走軍餉的人不是仁武軍,可這些人的兵籍是郭大人親自帶著人去查的,難道還是他老眼昏花,看錯了不成!”
劉君清自上朝到現在說了許久,勉強算得上是心平氣和,可郭唯空如今抱病在府,蘭鶴詩卻依舊出言譏諷,是以他一下子沒剋制住自己,忍怒道:“太子殿下,郭大人在朝中時,從未對殿下有過半分悖慢之舉,如今他已經因為殿下的猜忌而血濺魏闕,太子殿下又何必在他背後說這些莠言呢。”
“你說什麼!”蘭鶴詩被他說的惱羞成怒,指著他厲呵道:“劉君清!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這麼對孤說話!”
“你給朕住嘴!”還不等劉君清開口,昭帝卻突然叱責出聲,臉上的神情有些掛不住。畢竟確實是太子語帶輕慢在先,他卻反過來質問別人,如此行徑,讓昭帝心生幾分教子無方的羞愧感。
可蘭鶴詩卻覺得自己委屈:“父皇……是劉君清出言不遜,他……”
昭帝慍怒道:“朕的話你沒聽見麼!”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兒,蘭鶴詩被昭帝一再訓斥,心裡實在不平,可他又不可能忤逆自己父皇,因此便將這筆賬一起算在了劉君清頭上。
眼見著太子終於肯消停一會兒了,劉君清便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道:“方才太子殿下提到兵籍,因為兵籍是郭大人帶人去查的,臣未曾親眼見過,因此無法評說,可根據臣目前查到的線索來推論,那兵籍,應當是假的。”
“什麼?假的?”有官員聽到這話後驚撥出聲。
而兵部尚書本就在群臣之中聽的忐忑不安,如今劉君清直言兵籍是假的,他自然要站出來替自己辯解幾句:“你……你胡說!劉大人此言,是說本官假造兵籍不成!”他從班位中站出,面帶激憤的對昭帝道:“陛下!絕無此事!臣深荷聖澤,絕不敢做如此撓法之事!還請陛下明察!”
劉君清卻輕笑了一聲,反問道:“恐怕那假的兵籍,在郭大人查過之後,彭大人就將它燒了吧?你口口聲聲說不敢撓法,私下卻受人指使,假造兵籍誣陷朝中大臣,如此惡行,竟還敢靦面求陛下明察!”
“劉君清!”兵部尚書彭大人氣急敗壞,指著劉君清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本官沒有假造兵籍,那兵籍就是真的!”
“是麼?”劉君清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對昭帝行禮道:“陛下,臣懇請陛下派人去兵部搜查,並將兵籍帶來此處,到底是真是假,只有分辨過後方能知曉。”
兵部尚書一聽這話就嚇得面色煞白,劉君清餘光瞧見了在心裡冷笑一聲:果然,餘晨等人的兵籍他還沒來得及銷毀。
昭帝聽了這麼長時間,也聽出些不對勁的地方來,他看著兵部尚書那明顯慌亂的表情,面上不禁閃過一絲冷意,身為帝王,他無法容忍任何一個朝臣的權勢過大,譬如南重闕,但對於此等私下投效新主的行徑,他更不可能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