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皇子還沒將那二十萬兩的欠銀還給睿王啊……當日大皇子回京後,這位睿王便拿著一張契據前來討債,北狄皇子攣鞮貞元還曾為此作證,證明那契據的確是蘭松野親手所寫無疑,可後來因著軍餉一案,二十萬兩欠銀的事便慢慢擱下了,直到蘭松野出獄之後,他才將自己府上的古玩珍寶變賣,說是要用來還債。
昭帝並未下旨讓朝廷出這筆銀子,可見這事兒一定是私下吩咐過蘭松野了,讓他自己去堵這個窟窿,本以為幾個月過去了,此事應當已經解決了,可誰知蘭松野並未還這筆債啊!
怪不得梅擎霜從北狄又追至昭京,二十萬兩銀子畢竟不是少數,人家可不是得一路追索至此麼。
“我……我說不還你了麼!”蘭松野佯裝出一副仗著人多便膽大的模樣:“區區二十萬兩銀子而已,貴國又不是明日就要窮死了,睿王殿下何必步步緊逼!”
“區區二十萬兩?”他二人之間已經嗆出了火藥味兒,梅擎霜幾乎是咬著牙說出“區區”二字:“大皇子說得輕巧,既然如此不將這筆銀子放在眼裡,何不早日還清了這筆債!本王離開晟京至今已經數月,如今別說二十萬兩銀子了,便是二十兩銀子也不曾見到,焉知是不是貴國有意圖賴!本王今日前來,就是要貴國給出一個期限,到底何時將這筆銀子全數歸還!”
昭帝一聽這筆爛賬又被翻出來了,面上的不悅之色便更濃了:“松野,睿王說的可是真的?你並未歸還所欠銀兩?”
蘭松野心虛,氣焰也跟著消減了不少:“回稟父皇,兒臣……兒臣還未湊齊那二十萬兩銀子。”
梅擎霜冷哼一聲,鄙夷之色盡顯。
原本昭帝還為蘭松野簽下盟約一事聖心大悅,覺得他終於做了件於國有功之事,可這才高興了不到一炷香的時辰,心情便又跌落至谷底!上次這個梅擎霜在殿上討要欠銀的時候,自己還能以“左藏庫使因病告假”為由推脫,可這次他又來了,難道還要讓左藏庫使再“病”一次麼!
所以昭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可對梅擎霜說話的語氣也沒有因此溫和多少:“睿王的性子還是急了些,畢竟二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等松野湊齊了,自然會交還於你。”
“哦?”梅擎霜耐人尋味的笑了笑:“陛下這話的意思,是不準備管這件事了?”
昭帝說的朦朧兩可:“蘭松野是朕的兒子,朕豈會不管他,睿王放心,朕一定會監督松野,嚴令他盡快湊齊二十萬兩,如此一來,睿王也可早日回晟京複命。當然,在此之前,睿王安心住在四方館便是,你既然說我朝待客不周,那此次便讓朕好好盡盡地主之誼,權當松野給你賠罪了。”
這話說的十分虛偽,絕口不提到底何時還那二十萬兩銀子,梅擎霜也不肯再與他周旋下去,直接不客氣的說道:“好啊,陛下既然都開口了,本王也沒有緊逼不捨的道理,那就如陛下所言,本王住在四方館,同時我晟軍的精兵良將,看來也得晚幾日才能從邊境拔營回朝了。”
晟國派兵駐紮在邊境了?何時的事?朝中怎麼不曾收到邊報?昭帝聽聞此言面色又沉了幾分:“睿王這話是什麼意思?”
梅擎霜氣定神閑的應道:“哦,我父皇欲詰戎治兵,對邊務尤其看重,為了不使邊圉的將士疲懶,也為了綏邊,便增派了不少士兵前往屯駐,不過他們都在我晟國境內,未曾侵越貴國寸土,因此陛下倒也不必擔心,等何時本王拿到這二十萬兩的銀子回京了,自然就會向父皇進言,讓他下旨傳那些將士回京的。”
殿上文武百官聽聞後心中皆暗暗一驚:什麼!晟國在邊境增派了駐兵!這對於昭國來說可不是件好事啊!雖說對方並無犯闕之意,可誰願晟軍在相隔不遠處對昭國虎視眈眈呢!
因此梅擎霜的話音剛落,蘭松野就出言叱責:“梅擎霜!你不要太放肆了!我們可是才在北狄簽下了休戰百年的盟約,這才不過幾日,難道你想毀約不成!”
梅擎霜不急不惱,慢悠悠的說:“大皇子不要誤會,本王方才說了,此舉乃我父皇詰戎治兵、整治邊務而為之,我曹將士皆在轄境之內,未曾對貴國進犯分毫,況且與晟軍遙遙相對的是仁武軍,仁武軍的軍威我雖未曾見識過,可其盛名卻偶有耳聞,因此晟軍也不會輕舉妄動的。”
說罷又瞥了一眼南重闕,饒有深意的道:“不過南將軍怎的不在軍中?莫不是久不領兵,聽聞我朝增兵的訊息後怕了,因此龜縮到昭京來了吧?”
豈有此理!這睿王竟如此猖狂,莫不是以為南將軍在京中,仁武軍沒有將領,他晟軍便可為所欲為了!
“你放肆!”有官員忍無可忍,也不管這話合不合時宜,總之出言便罵:“此處乃我昭國魏闕,怎容你這般口出狂言!”
“口出狂言?”梅擎霜陰陽怪氣的笑了笑:“怎麼,本王方才這話,沒戳到南將軍的心窩子,反倒是戳了你的心窩子?”
“你……”那官員還欲再出言相擊,卻被龍椅之上的昭帝開口打斷了:“好了!”
煩心事一樁接著一樁,突火槍到底由誰去營造還懸而未決呢,二十萬兩銀子的事又吵鬧個不停,昭帝實在慍怒不已,他看著梅擎霜,壓著火氣道:“睿王,你今日來此無非是為了二十萬兩欠銀的事情,此事朕已經說過了,會讓蘭松野盡快籌措銀兩,你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至於貴國增兵屯駐一事,朕勸你也不要藉此向朕施壓,我朝精兵良將多如恆河沙數,這點兒陣勢,朕還不放在眼裡。”
“對!”蘭松野彷彿不甘於自己的氣勢被他壓過一頭:“不就是二十萬兩銀子麼,我還就是了!可晟軍若敢越雷池一步,那我昭軍絕不會輕易罷休!”
梅擎霜輕哼了一聲,昭帝和蘭松野的話顯然對他沒有絲毫威懾之力:“話別說的太早,大皇子還是先想法子籌錢才是要緊事。”
他一個晟國人,在昭國的朝堂之上屢次三番的出言不敬,昭帝能容忍到現在已是極致,既然他的目的便是追索欠銀,那事已至此,也就沒必要繼續留他在此攪亂朝堂了,因此昭帝便開口逐客:“睿王,朕這朝會議到一半就被你打斷了,如今你想說的話都說了,難道還想接著探聽我朝密情麼?”
梅擎霜今日的戲份已經演完,即便是昭帝不開口,他也不會多留:“豈敢,只不過還望欠銀一事,貴國不要繼續拖延,如此對兩國都好。”說到這兒他不卑不亢的對著昭帝行了一禮:“本王告退。”言罷就帶著顏松落和江吟時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