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銀票的票號寫有昌和元字樣,便是隻能去昌和元兌銀子,梅擎霜將銀票遞還給柳文海:“銀票不見有端倪,勞煩柳大人派人去票莊將銀子兌出來吧。”
柳文海略一思索,又對方逸思道:“既然是你的銀票,便由你去吧,帶上一隊人,以免出什麼差池。”此舉也是為了不再節外生枝。
方逸思自然不會推辭,領了命就離開了。
案子審到這裡,已經快要一個時辰了,梅枕霜堵著嘴被關在偏室,此刻早已心跳如鼓,恐慌的情緒就沒停下過,而博頭跪在堂中,見梅擎霜和三司的三位官員都氣定神閑,也不知他們會如何發落自己。
眼見時間一點點流逝,刑部大堂安靜的讓人倍感焦灼。
審案的人不急,但下跪的人卻如芒在背。梅擎霜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擺,不疾不徐的開口問道:“你在安王的賭坊做事幾年了?”
博頭猜不透這位五皇子的心思,只能一邊思索著自己的話中有沒有疏漏,一邊回道:“五年又三個月。”
梅擎霜見狀笑了笑:“不必對我這般防備,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又不在我手裡。”他好意提醒道:“你若想擺脫他人的威脅,勸你還是知無不言為好。”
此言一出,不光是博頭,就連三司的三位大臣也訝然了一瞬。他們實在沒想到,這位五皇子如此洞若觀火,一言就戳破了疑犯閃爍其詞的原因,果真深藏不漏。
博頭自然也震愕不已,他猛地抬頭看向梅擎霜,試探著問道:“五皇子……五皇子能幫小人,確保小人的家人不受牽連麼?”
梅擎霜挑了挑眉,納悶兒似的:“怎麼是我能不能幫你呢,此事分明是由你說了算的。”
博頭聞言思索半晌,而後一咬牙看向梅擎霜,決絕道:“好,我說!”
“嗯,且慢。”梅擎霜對一旁的衙役招了招手,衙役附耳過去,只見梅擎霜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那衙役一點頭,便快步離開了,梅擎霜這才道:“說吧,將你知道的安王的罪行,一一道來。”
博頭吐出一口濁氣,緩緩道:“安王在鬼市開設了一家賭坊,小人便是在那裡做博頭,鬼市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因此去那裡賭博的人,大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
“那些上了堵桌的人,十賭九輸,有錢的便還錢,沒錢的便拿家裡的田地、房契抵債也可,抑或是將家中女兒賣給我們做瘦馬,若是男孩兒……”他頓了頓,彷彿難以啟齒似的:“安王手下……也有些男女不忌的,便將他們收做孌童,還有些輸的家徒四壁的,便……便留下自己的胳膊腿以此抵債,都是可以的。”
三司的三位大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尤其是禦史中丞秦大人,他駭然道:“留下?怎麼個留法?”
博頭眼神躲閃道:“就是……用斧頭……”
有人驚撥出聲:“啊?”
大理寺卿章大人一拍桌案,憤怒道:“豈有此理!你們這些積棍!眼中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博頭被他此番氣勢嚇的顛三倒四:“不是……是……是安王用我們的家人做威脅,逼我們這樣幹的!”
正說到這兒的時候,梅枕霜卻掙脫了衙役的束縛,從偏室沖了過來,他跑到博頭身邊飛起一腳將其踹倒,指著他破口大罵道:“好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竟敢與別人聯手陷害本王!本王這些年何曾苛待過你!你何至於如此要置本王於死地!”
方才梅擎霜吩咐衙役,便是讓他去偏室傳話,不必將人拘的太緊,他要的就是梅枕霜沖出來擾亂公堂。
正如博頭所言,去盧雉的大多都是窮兇極惡之人,而他們常年與這種人打交道,早就練就了一番八面玲瓏、鬼話連篇的本事。
因此若不將其推到懸崖邊上,還不知他說出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此刻梅枕霜沖出來與其對峙,兩人的關系便徹底決裂,博頭就再無退路可言,所以他只能一五一十的將梅枕霜這些年所犯的罪行一一揭示,只有徹底將梅枕霜踩死,他與他的家人才有一線生機,否則,若給梅枕霜留下了東山再起的機會,那他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博頭見梅枕霜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自然是一陣惶駭,然他聽到對方這番言辭,竟是要將所有罪責都推到自己頭上,盛怒之下也顧不得什麼主僕之誼了,站起身來便與之對罵:“我如何陷害你了!這些年你為培植自己的朋黨,將多少瘦馬送入朝中官員府上作為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