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不大,就算被別人聽見了也不足以引起他們的注意和警惕,因為雞叫聲實在太常見了,可蘭松野卻心領神會的笑了,他的容色本就帶著幾分昳麗,不似女子那般穠豔,卻比大多數的男子都要出挑,所以面對如此多的敵人和武器,在這般緊張壓抑之際,他這麼毫無徵兆的一笑,實在有些迷人心神之感。
只聽他輕飄飄的說:“好啊,你站著別動,我過去把玉璽給你。”
說完,蘭松野竟真的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不行!攔住他!”攣鞮宗興慌忙喊道:“不能把玉璽交給這個逆子!”
南重闕睨了他一眼:“閉嘴。否則就別怪我動粗了。”
其他北狄官員也想沖出去搶回玉璽,卻被林懷故、樓東月和燕識歸三人守在大殿門口,林懷故徵戰沙場的殺威在此時盡顯無疑:“誰敢邁出去一步,我便讓他血濺當場!”
這些人忌憚他們的威勢,只好焦急的等在原地,所有人都被堵在大殿內不得離開,而殿外,蘭松野雖然走的慢,那身形卻如崖壁之上的青松,自有一種俯視群峰、攬山河入懷的氣勢。
一步、兩步、三步……蘭松野默默數著,而攣鞮經雲就像個受降的勝利者一般,面帶不屑的等著蘭松野將玉璽呈上。
這個夏季似乎格外漫長,從昭國到北狄,蘭松野和梅擎霜聯手用計鏟除了蘭鶴詩,又一路顛簸來到了北狄,過往種種驚險都隨著汗水一同蒸騰掉了,留下的都是淬煉過後的默契和愈發緊密的心意,他在心裡默默地想:梅擎霜,我的命,這裡所有人的命,已經在你帶人離開的那一刻,一併交給你了。
蘭松野終於走到了攣鞮經雲身前兩步遠的位置。他伸出手,言笑晏晏的看著對方:“玉璽,給你。”
攣鞮經雲的目光早已緊緊粘在了玉璽上,他並沒有注意到蘭松野此刻不合時宜的笑容,他只知道自己夢寐以求的寶物終於要得手了!攣鞮經雲眼中的貪婪已經讓他忽視了周遭的一切,他伸出手,即將迎接這萬人之上權利。
可就在此時——只聽一道風聲突然傳來,這風聲好像裹挾了強勁的殺氣,以勢不可當之速度,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下從後方襲來,如同從天而降的神兵,穩、準、狠的刺破攣鞮經雲的後背,“噗呲”一聲又從心口處穿出。
而蘭松野則一直將玉璽端在身前,那破胸而出的利箭正好“鐺”的一聲刺向玉璽,被阻去了剩餘的勢頭,而玉璽之後,就是蘭松野的身軀。
驚變突起!攣鞮經雲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遲緩的低頭去看自己的心口,見到那半截染了血的利箭正插在自己的胸膛裡,攣鞮經雲抬頭,面色恍惚的去看蘭松野,想開口問為什麼,然一張嘴便嘔出一口血,隨後就在蘭松野似笑非笑的眼神裡,僵仆死去了。
所有人都震悚著往後看去,與此同時,牆上、房頂上那些架著突火槍的人也一個個的被人從身後偷襲,顏松落、江吟時、寒漪瑾、曲皓星、秦老六,還有其他數十個手持突火槍的將士把那些叛賊制服後,代替了他們的位置,將密密麻麻的槍口對準了剩餘的賊黨。
而南重闕他們也帶著殿內的漢軍沖出,立於蘭松野之後與攣鞮經雲的人對峙。
局勢突然轉變,原先還在殿外處於不敗之勢的這些人,瞬間變成了槍口和弓箭之下的活靶子。
而梅擎霜則手持彎弓站在與蘭松野遙遙相對的位置:“攣鞮經雲已被誅殺,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那些叛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有人便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但還有人不甘心就這樣淪為階下囚,不甘心加官進爵的機會就這樣破滅了,便破釜沉舟一般持刀向蘭松野劈去。
然他的步子剛剛邁出兩三步,梅擎霜的利箭便緊隨而至。箭矢再一次穿胸而出,在那人屍體倒下的同時,梅擎霜站在牆上,寒凜凜的說道:“勸你們放下手中兵器,否則,全部誅殺,一個不留!”
此言一出,殿外頓時響起了叮當亂響的聲音,所有叛賊都將手中刀劍扔在了地上,至此,這場禍亂,終於結束了。
蘭松野則氣定神閑的將玉璽拿在手上,眯起眼睛對著日光細細端詳:“不愧是寶貝啊,擋了一箭,居然一點縫都沒裂。”
“主子!你沒事吧!”燕識歸從身後跑過來問他,蘭松野將玉璽收起來,轉向燕識歸,但視線分明是在看梅擎霜:“我沒事。”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賊黨都被押下去帶走了,攣鞮貞元跑到蘭松野身邊,心有餘悸的道了聲謝:“公子蘭,此次多謝你和睿王殿下了。”
罵也罵過了,攣鞮經雲也死了,蘭松野的氣消了大半,隨手就將玉璽拋還給了攣鞮貞元:“口頭上的謝就免了吧,記得把突火槍的圖紙給我就行。”
提起此事,攣鞮貞元卻心有疑惑:“蘭松野,梅擎霜帶來的這些人,他們手上為何會有突火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