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也忍不住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面色隱隱激動:“愛卿所言可是真的?”
南重闕低垂著頭:“如此大事,臣自然不敢欺君。”
昭帝急問:“那還不快快將圖紙呈上!”
“陛下恕罪,因怕將圖紙帶回會被北狄人發現,故而臣將其記在了腦中,陛下若想一觀,臣可將其畫在紙上供陛下垂閱。”
昭帝便吩咐身旁的太監:“也好,快去,速速給南將軍準備紙筆。”
太監領了吩咐,立即搬來了桌案,筆墨紙硯也準備的一應俱全,南重闕席地而坐,開始專注的畫起突火槍的圖紙。
關於突火槍的營造之法,他早已爛熟於心,攣鞮貞元的那份圖紙比起他們自己琢磨出來的圖紙,只有幾處細節更為精良,其它地方可謂相差無幾,因此要他當場畫出,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在畫的時候,兩旁的其他官員忍不住踮起腳或伸長了脖子去看,昭帝便在此時問道:“愛卿是如何得到這圖紙的?可能確定此乃真的突火槍圖紙?”
南重闕一邊畫一邊應答:“回陛下,臣所記下的,卻乃北狄所營造的突火槍圖紙無疑。”
“父皇,”蘭松野插言:“還是兒臣來說吧。”他便將自己去到北狄之後發生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說了出來:“兒臣被攣鞮貞元帶到北狄之後,被其兄攣鞮經雲發現,他兄弟二人不合,攣鞮經雲一心想置攣鞮貞元於死地,因此在得知我與他回到北狄皇城的訊息之後,便派人將我二人抓到了宮中囚禁。
恰逢被抓時,兒臣的一個侍衛不在兒臣身邊,他便快馬加鞭去尋仁武軍營救,只是我那侍衛以為兒臣被攣鞮經雲關在了他的府上,因此南將軍便趁其不在府中之時,設法派人潛入其府宅,雖未能找到兒臣,卻偶然尋到了半份突火槍的圖紙。
因突火槍是北狄利器,為防被人竊取,因此圖紙都是分開存放的,所以南將軍只能記住了半份,剩下的那半份在何處並未尋得。”
“看來北狄之行甚是艱險啊。”昭帝沒有多疑,繼續問道:“那你方才所說,攣鞮經雲是如何死的?”
蘭松野繼續言道:“當日在昭京,攣鞮貞元派手下將梅擎霜的皇姐一併擄走,後來她也與兒臣一起被囚禁在了北狄宮中,是梅擎霜帶人前去營救的時候,親自射出一箭,將攣鞮經雲給射死了。”
當日他們離開昭京的時候,攣鞮貞元確實命令手下假意擄走梅馥霜,而梅擎霜也正是為了救她才離開昭京,如此一來他與蘭松野同去北狄之事,便不會引昭帝生疑。所以蘭松野前半句話說的是真的,至於後面的話,滿朝文武沒有一個知道真相的,就算有誰傳信去北狄求證,有攣鞮貞元在,蘭松野也不怕露出端倪。
“而且攣鞮貞元離開北狄期間,攣鞮經雲禍亂朝綱,將北狄可汗攣鞮宗興囚禁了數月,致使攣鞮宗興精神、身體皆大不如前,待攣鞮經雲死後,攣鞮宗興也萌生了退位之意,所以這份休戰盟約,便是攣鞮貞元代其父汗簽下的。”
過去幾個月在北狄的事情被他刪刪改改的說出來,聽上去竟毫無可疑之處,昭帝和眾朝臣這才知道他們在北狄所經歷的事情,除了慨嘆驚險之餘,一個個的也不禁在心中暗忖:先是大皇子簽下休戰盟約,南將軍又得到了半份突火槍的圖紙,這兩件事都能稱得上光前裕後之功,那麼今日過後,大皇子還會僅僅是一個連封號都沒有的皇子麼?南將軍呢,是更受陛下信賴,還是反會使陛下更為忌憚?
宸衷難測,此事實在不好揣摩。
蘭松野說話的期間,南重闕已經將他記住的圖紙畫了出來,而後由太監呈給了昭帝。只不過昭帝見後並未面露喜色,而是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帝王此刻的心思。
因為北狄對突火槍極為珍視,將士們和朝廷的武將也只是在戰場上見過,北狄怕此殺敵利器被敵國所獲,因此即便是廢棄不用的突火槍,寧可毀掉,也堅決不肯讓其落在昭軍或晟軍手上,所以這份突火槍的圖紙,任誰去看,也看不出有沒有訛舛之處,畢竟是靠腦子記下來的,難保這其中不會有差錯。
蘭松野見昭帝抿唇不語,便主動言道:“父皇,如今圖紙在手,盡可派人拿著這半份圖紙去鑽研便是,早一日營造出突火槍,我朝戎政便可早一日增固。”
話是這麼說,可這事兒派誰去呢?若說朝野上下,最熟悉這突火槍的,便是與北狄交戰最多的人,那肯定是南重闕無疑,可昭帝會放心的將此事交給南重闕麼?昭帝本就怕南重闕擁兵自重,他若真的營造出了突火槍,那國中還有誰能抵抗仁武軍的威勢?
可若把此事派給別人,雖然有圖紙在手,但畢竟只是半份,只怕不能順利營造出突火槍,還會耗費不少財物。
而且鑽研營造突火槍一事,是不能在昭京進行的,一則昭京附近並無礦山,無法為營造突火槍提供條件,二來昭京內有客居的北狄人,若走漏了風聲,只怕會被北狄人知曉,然後將此訊息傳回北狄。
雖然三國已經簽下了盟約,可這半份圖紙畢竟是從北狄“偷”來的,故而此事絕對不能讓北狄知曉,他們也不會蠢到將未來百年的休和全部寄希望在這份盟約上。
故而說到此處,朝堂上的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