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員便一言不發了,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的很,最好的法子,就是昭帝將蘭松野立為太子。
百官奏請昭帝冊封儲君已經不是一兩日的事了,而按照古訓,冊立東宮要遵循“立嫡以長不以賢”之準繩,所以蘭松野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可昭帝卻將此事一拖再拖,原本眾官員還以為是蘭松野先前的所作所為,讓昭帝不放心將社稷交於他手,可如今出了這檔子事,他們才明白過來,讓昭帝不放心的人,其實是南重闕啊。
見眾人沉默的有些詭異,蘭松野急的快要哭出來似的:“諸位大人倒是說話啊。”
然在場的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一人開口將這法子說出來,畢竟這話由他們來說不合適啊。
上摺子奏請昭帝冊立儲君,是他們身為朝臣輔弼君王的職責,可當著蘭松野的面兒,告訴他你應當被立為太子,那就成了結黨營私、暗中投效了,因此沒有人會傻乎乎的開這個口。
“大皇子,”有官員沉思了良久,斟酌道:“請恕我等無能為力,此事,臣等實在想不出什麼法子。若臣所料不錯,明日上朝,百官一定會先將今日所聞之事向陛下問個一清二楚,即便大皇子心裡再著急,也不如等看過明日的局勢再說。”
蘭松野卻不肯:“可今日京中的流言蜚語一定會勢如瘋長,我若不做些什麼,父皇豈不是要遭受朝臣和百姓非議?不行……要不……要不我派人出去解釋,或者嚴禁民間談論此事,若有違者,便抓起來以儆效尤!”
有官員一聽這話便急聲道:“誒使不得啊!要想堵住悠悠眾口,千萬不可用此等蠻力鎮壓的法子,否則只會使百姓的不滿情緒越來越高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蘭松野聽得一臉愁容,要不是顧及著自己的身份,彷彿下一刻就要躺在地上哭喊打滾了一般:“那依照諸位大人的意思,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可身為人臣,我怎能見自己的君父陷入此等風波中!”
“可您現在做什麼都是錯啊!”有官員見他實在不開竅,終於肯說句實話:“大皇子,您說您想進宮去求陛下放了梅擎霜,我們幾人雖然知道您這麼做是想緩和外頭的一些輿論,可您幫著一個外人求情,想過陛下會怎麼想麼?這是其一,其二,現在京中的百姓私下怎麼議論,咱們猜也能猜得出來,您說要派人出去將妄議此事的百姓都抓起來,那豈不是欲蓋彌彰,更坐實了晟國公主今日所言為真麼!”
蘭松野聞言傷心欲絕的後退了兩步,此時的他臉色灰白,眼神破碎,彷彿聽到了三公裡和木予以後要在自己府上常住一樣,他嘴唇顫抖了兩下,要哭不哭,半死不死的喃喃道:“什麼都做不了……我什麼都做不了……”
眾人不知他這幅感人至深的模樣是裝出來的,還以為是蘭松野痛恨自己無能之下、發自肺腑的情感流露,是以一個個的感慨之餘不禁對這位大皇子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
既然事情的真相他們已經清楚了,那就不必在此久留了,幾人相互對視過眼神,決定先行離開:“大皇子,臣等已經叨擾許久,您若無別的事,我們就先回去了。”
蘭松野彷彿還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緒中無法抽離,眾人見狀暗自嘆了口氣,行過禮後便準備離開,只是剛轉身沒走幾步呢,就聽得蘭松野幽幽開口喚道:“諸位大人,請留步,松野有一事相求。”
幾人聞聲便停下來看向蘭松野,只見蘭松野站在原處,頗有那麼幾分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慼的意味,眾人等著他開口說話,卻不料少傾後,蘭松野雙手攏在胸前,竟先對他們幾人行了個大禮。
“大皇子使不得!”眾官員嚇得立馬上前去扶他:“大皇子這是做什麼!”“對啊,大皇子若有事只管開口即可,我等身為臣子,怎當得起大皇子如此大禮!”
其他官員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
蘭松野遂直起身子,目光一個個看過他們:“那我就直說了,松野懇求諸位大人,待明日上朝之時,能不能不要問及此事?”
“這……”眾官員面面相覷,他們萬萬沒想到蘭松野竟是這麼想的!既然此事已經被捅破了,那趁此機會讓昭帝冊立儲君無疑是對蘭松野最有利的,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想的竟然還是先保全昭帝的顏面,如此純孝之心,實在讓人敬佩!
見眾人不答應,蘭松野便又顫巍巍的問了句:“各位大人,可否答應松野?”
有人嘆了口氣:“大皇子,此事就算我等不提,明日也一定會有別的同僚提起的,更何況那些與南將軍同為武將的官員,他們是不可能什麼都不做的。”
“沒關系!明日能少一人問起便少一人!”蘭松野面色十分真摯:“只要諸位大人肯幫松野這一次,松野定然銘記在心!”
蘭松野所請本就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有的人還未必真有那個膽量當朝質問昭帝,既抽身事外,又賺了當朝皇子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因此他們沒有猶豫太長時間便答應了:“好,臣等答應大皇子。”
蘭松野感激不盡:“松野,多謝諸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