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百官早早的就齊聚在待漏院,昨晚在宮外跪到了後半夜的那些官員,今日無一人缺席,即便身子不太爽利的也堅持來上朝,唯有蘭松野這個身處漩渦中心的人,卻讓樓東月給他告了假,說是一根繩子險些吊走半條命,如今身子還未養好,需得在府裡多躺兩日。
而讓百官沒有意料到的是,昭帝今日竟也遲遲未上朝。
百官等了許久,往日這個時辰都已經開始議事了,今日卻還未見到昭帝人,百官越等越焦急,有人耐不住脾性,不禁問郭唯空:“郭大人,昨日您進宮那麼長時間,陛下到底跟您聊什麼了,為何今日遲遲不來啊?”
郭唯空也猜不透昭帝的心思,且禁中語也決不能告訴第三個人,是以他便隨口言道:“許是陛下昨日歇息的晚了,無妨,咱們再等等。”
他既不想細說,眾人也識趣的不再追問,便靜靜的等著,可誰知左等右等,卻等來了昭帝身邊的總管太監:“諸位大人都回去吧,陛下有旨,今日的朝議暫且停了,若有要事,等明日再奏即可。”
啊?眾官員萬萬沒料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原本他們就等著昭帝對昨日的事給出一個解釋,誰知昭帝今日竟直接不上朝了,感情他們昨夜跪了大半宿根本沒用,陛下還是打算對此事避而不談?
有官員心下微惱,便忍著怒意問那太監:“公公,陛下今日為何不上朝?”
他所問也是別人心中所想,那總管太監豈會不知他們此時的心思,便應道:“昨日那出宮傳話的小太監沒對諸位大人說麼?陛下龍體不適,今日實在覺得精力不濟,這才讓咱家前來傳話給諸位。”
龍體不適?昨夜就用這個由頭,今日又是這個說辭,有官員實在聽不下去:“公公,可我等都有急事要奏,耽擱不得啊!”
來者畢竟是總管太監,比起昨日那小黃門的道行高出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他可沒那般好的耐性陪這些官員在此比試口舌,便直接綿裡藏針的言道:“大人說的是,諸位皆乃我朝股肱,所奏之事定然也極為緊要,可陛下畢竟也是肉體凡胎,諸位每日只需料理各司之職,陛下卻要操持丕緒,如此負任蒙勞,難免會抱恙。陛下體諒諸位勞苦,不捨得讓諸位在此久等,都道君臣相惜,難道諸位大人就不能體諒體諒陛下麼?”
“這……”這位總管太監一句話將在場百官堵的啞口無言,明知昭帝今日是故意躲避所以才不來上朝,卻偏偏無一人敢出言質疑。
難不成還要他們其中一人當著百官的面兒,再如昨日那樣問上一問:陛下是不是真的病了?
昨日那樣問,是因為昭帝突然稱病,實在讓人心中起疑,可今日昭帝又稱病,若再去追究昭帝是不是真的病了,那就是不識趣了。
昭帝到底有沒有抱恙,眾人心知肚明,否則昨日剛病今日就好了,豈非坐實了昨日是假意稱病,昭帝這是有意給自己尋個臺階呢,誰又能去上趕著戳破。
因此眾臣聽了這話,心中雖有不快,卻還是相繼離開了。
蘭松野府上,樓東月回到府中,還帶著剛從外頭抓的藥。
藥是抓給別人看的,一拿回去便被丟進了渣鬥中,樓東月對蘭松野道:“主子,陛下今日沒上朝,說是病了,身子還未好呢。”
蘭松野早就猜得今日這番情形,所以才讓樓東月去給他告假,他坐在床上,身上裹著被子,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樣,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
“您說陛下要‘病’到什麼時候?昨夜陛下對郭大人說的那番話,聽上去以為會給朝臣一個交代呢,沒想到今日竟躲著不上朝了。”
昨夜昭帝與郭唯空相談的那些話,被守在殿外的禁軍給聽了幾分,那禁軍是蘭松野的人,因此郭唯空出宮後不到一個時辰,話便傳到了蘭松野耳朵裡。
蘭松野仍有些瞌困,他打了個哈欠,含混道:“父皇這是等我呢。”
“等您?”樓東月沒明白:“等您幹什麼?”
“等我先示弱認錯啊,”他吸了吸鼻子,又將被沿裹緊了些:“你以為這太子之位這麼容易就能給我啊。”
樓東月“噢”了一聲,似懂非懂的問:“那您要如何認錯才行?”
“自然是昭告京城,讓京中百姓都知道,父皇不是那等隨意鏟除忠臣良將的昏君。”這事兒耽誤不得,不為了他自己也要為了梅擎霜,如今他那心肝兒還在宮裡關著呢,昭帝早一日下了這個臺階,梅擎霜才能早一日被放出宮來,因此蘭松野不想再拖下去了,此事耽擱了這麼長時間,終歸是要有個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