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懷故是發自肺腑的開心:“這話誰敢假傳啊。”
南重闕又忍不住的追問:“那皇後呢?皇後沒事吧?”
“沒有,宮裡有大皇子的人暗中護著呢,傳來的信裡說,陛下除了加派了一些太監宮女監視著皇後娘娘之外,其他地方並未苛待,如今大皇子被立為太子了,那些奴才就更不敢造次了。”
“好,哈哈哈哈哈,好啊!”南重闕高興地不知該說什麼好,他都忘了自己上一次這麼開心是什麼時候了,總之心裡那股子激動的勁兒難以言喻,翻來覆去的也只能重複一個“好”字。
人逢喜事精神爽,南重闕連臉色都變得比方才紅潤了些許:“去,跟軍中的廝卒1說一聲,今晚給將士們多加幾個好菜,再弄兩壺好酒,咱們爺倆今晚好好喝一壺!”
林懷故知道他開心,南重闕這輩子從未娶妻生子,因此他對蘭松野的疼愛,早就超出了舅舅對外甥的疼愛,便是昭帝這個生父對蘭松野的關懷都不及南重闕,更何況他在朝為官這麼多年事事戒慎,如今終於在南氏一族並未有任何折損的情況下,熬到了蘭松野被立為太子,往日的那些酸楚和心寒,終於在今日煙消雲散了。
臨淵履薄半輩子,如今終於稱得上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而除了南重闕為蘭松野高興之外,還有一人比他更欣喜,便是南煙嫋。
雖然蘭松野自晟京回來之後,朝中的局勢就一步步的變得對他們更有利,也不難看出蘭松野入主東宮是早晚的事,可真的到了這一日,南煙嫋還是忍不住想要落淚。
自己的兒子從人人鄙夷不屑的“廢物”皇子變成了讓百官甘願臣服的一國儲君,這期間到底有多少驚心動魄的時刻、多少萬劫不複的陷阱,恐怕只有蘭松野自己清楚。
她這個做母親的,除了為自己兒子感到歡喜之餘,更多的是心疼蘭松野這一路走過來的不容易,那些如履薄冰、時時提防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從今後,沒有人能再成為蘭松野的阻礙,他的兒子,必將紹休聖緒,開萬世太平之基2,創重熙累洽之本!
四方館內,梅擎霜自然也很快得知了蘭松野被立為太子的訊息,冊立大典定在一個月之後,而那之後再過不到一個月,就是年節了,這就意味這梅擎霜必須要動身回昭京了。
梅擎霜站在房間內,此時雖然還未到深冬,但在外頭站上一刻鐘,便足以凍的人手腳冰涼。可他卻不關窗,四方館的院子中有一盆蘭花,他就一直出神的看著外面。
也不知看了多長時間,梅馥霜忽然從廊下走了過來,姐弟二人隔著一扇窗,梅馥霜問他:“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離開昭京了,這一分別,不知多久才能再見,不趁著現在多去找他幾次麼?”
“不急,他應當還未回府。”梅擎霜怎會不去呢,他這段日子天天往蘭松野的府上跑,總是入夜了就過去,日次一早,在他上朝之後再離開,兩人也不做別的,有話說就聊上兩句,沒話聊就一起坐在小榻上,要麼歪靠著,要麼躺著,安安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也很滿足。
梅馥霜笑道:“以前從未見過你對什麼人什麼事這般朝思暮想,我原本以為你這輩子可能就這麼孑然一身的到老了,卻不料原來霽月清風的睿王殿下也過不了情關。”
“是啊,”梅擎霜也自嘲:“原本我還為戲文裡那些因美色誤國的帝王而不屑一顧,但現在看來,原來我才是最昏聵的那一個。為了這麼一個人,名利、地位,那些我在晟京籌謀數年的東西,竟什麼都不想要了。”
他這話說得漫不經心,梅馥霜卻聽出點兒端倪,便玩笑似的問道:“真的不想要了?”
梅擎霜便將眼神緩緩轉向梅馥霜,有些鄭重其事的道:“阿姐,外面冷,你進來坐吧。”
梅馥霜觀其神色,明白他這是有事要對自己說,便轉身進屋去了。
梅擎霜將窗戶關好,顏松落他們守在外頭,不知屋內的二人要商談什麼,梅馥霜也不知自己這個弟弟要跟自己說什麼,便坐在桌邊等著他開口。
卻不料梅擎霜走到自己身前之後沒說話,反而一撩衣擺,直直的跪下了。
“誒!”梅馥霜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扶他:“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梅擎霜卻並未起身,而是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阿姐,這一拜,既是求你寬恕臣弟,也是求你的惻隱之心,我方才說的是真的,跟蘭松野相比,那些名利和地位,我真的……不想要了。”
梅馥霜伸出去扶他起身的手登時僵住,他看著梅擎霜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怔怔的問了聲:“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