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二者間談話最好還是不叫第三人聽見,戚棠總擔心虞洲介意,提及敏感話題時會遮蔽杭道春聽力——畢竟女兒家的喜歡,這些粗獷男人懂什麼。
虞洲卻似全然不在意一般,她心思坦誠,像剖白給戚棠看。
戚棠瞪圓眼睛,怒斥杭道春道:“笑什麼!”
她兇起來,落在虞洲眼裡仍是可愛,像只張牙舞爪但沒什麼威懾力的貓。好似從來都懵懵的。
虞洲記起戚棠最初修習劍術,累得脫掉外衫倒頭就往床上竄,被人攔腰抱住騰空時,手腳撲騰的模樣。
虞洲也笑。
那邊還沒質問出結果來,這邊的盟友也反叛了,戚棠飛快將目光挪回虞洲身上:“……”這是背刺嗎?
杭道春才不緩不急回憶話本內容:“那無情無義、殺妻證道的人最後死的慘著呢。”
他幸災樂禍,他高興得溢於言表。
戚棠毛都要豎起來了,感覺有被暗示到:“閉嘴。”
杭道春不粘胡須了還習慣捋,摸了兩把空氣後越不在意,無實物一般道:“想不到你也愛看這些閑話本子。”瞧著文質彬彬小姑娘,那些古怪劇情她竟然也愛。
她畢竟是小閣主。
戚棠道:“不愛看。”哼。
情之一字,三言兩語說不清,虞洲不強求,戚棠便也無話可說,落得個行吧你隨意的地步。
最終話題齊刷刷被繞進了民俗話本中,杭道春與戚棠一直在討論主角是不是活該。
討論得很累,誰也不服誰,戚棠索性撇下杭道春,爬上了一塊大而平整的巨石,胳膊肘後撐,仰著頭看天。
沒有殺戮的漤外,景色其實很不錯。大約凡事皆有兩面性,只是從前虞洲不得空閑,以至於總看不了這星野爛漫。
戚棠胳膊攤開,仰面躺在大石頭上,睜著眼睛看夜空。
虞洲只能看見她的裙擺垂下石板,被風吹得蕩漾出漣漪,似是夢裡最愜意之景,幾步躍上石板,便安心棲在她身側。
夜風緩緩流淌間,錯覺好像時間從不曾流去。她二者亦不曾分別過。
如果那夜她們不曾分別……虞洲垂眸,刻骨似的悔與一些期待糅雜成她望向戚棠時溫柔濕潤的眼。
不要想了。
總歸是事與願違。
虞洲聽見戚棠均勻緩慢的呼吸,她躺的平,四肢舒展似的貼在石板上,胸廓微微起伏,眼眸卻睜得圓圓的,眼睫上翹,寧靜安逸地看著星點。
她性子一直活潑,眼下驟然安靜下來,倒叫人心底無限憐惜。
她好似沒受過苦,可一路都苦。
戚棠看上去快要睡著了,虞洲只是輕抬眼睫,靜靜凝視她偶爾顫動的睫毛。
她安靜待在她身側,柔軟的發頂,和漂亮的裙擺——
她給她挽發,她為她選的裙子,夜鷹常去看望戚棠,總是會帶上一些她特意挑選許久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