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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分科(上)

能堅持自己喜歡的東西實屬不易,更何況那些東西還是少數的存在。這世上有太多絕佳的東西受人追捧,而我只把注視投向自己珍愛的事物。就像玫瑰惹人心醉,受盡青睞,而我卻不喜那一抹紅豔嬌貴。那些都很好,卻不是我想要的。

報道的視窗前面擠滿了穿校服的學生,排在前面的基本都是身體壯實,身高傲人的男生們。我怕被前呼後擁的人浪擠成人幹,便乖乖的充當“後浪”等著“前浪”撤退。從前面出來的學生已經被擠得七葷八素的眼冒金星,後面的男生一分著急二分淘氣,不依不饒的擠著前面的人,不嫌事大不顧後果。“怎麼不去繳費啊?”梁飛羽站在身側問道,我抬頭一看心想救兵來了。“張璐璐呢?沒跟你一起來啊?”我問他,“她看見這麼多人,說下午再來,估計已經到家了。”他看著眼前擁擠的人道。“梁兄弟,你這麼高的個子,不去沖鋒陷陣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假裝可惜的嘆道。“你小子不就是想慫恿我去幫你報道嘛,至於說得那麼委婉嗎?”他笑著敲我頭頂。“難得碰著一個明白人,我知道你不幫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喏,我在後方支援你。”說著把手裡的學生證給他,眼神堅定的就像送戰士奔赴戰場一般。梁飛羽笑著加入了戰鬥,只可惜身板太單薄擠了好久才往前挪了數寸。“你這後門走得還真是得心應手啊。”某人諷刺著低低的道。自從那次看見依偎情深的鴛鴦後,我就不想再看見蘇岑那張人神共憤的臉。聽到他的聲音那麼欠揍,我也只是壓下心頭的怒火,對著牆壁狠狠的翻了一記白眼,不再理會他的熱潮冷風諷。有本事你也走後門啊,我又沒攔著你,得不到的在騷動,看見別人成為既得利益者,他總是眼紅。可能學習好的人都這樣吧,人品素質樣樣跟不上。

快要接近三月,天氣卻沒有一點回暖的跡象。偶爾撥開陰雲的太陽捎來了一絲溫暖,但是在春分之前,它總是晚出早歸,大地的冰凍還未開化,樹梢依然幹枯,南飛的鶯燕還要多久才會向北呢?書本一頁一頁的翻過時間,驚覺時光飛逝,回頭一看才知半本書紙已經泛黃。我和舒冬比第一天見面時更加生分,也許這樣更好,我這個人很容易習慣某種狀態,要是我連著三天都五點鐘起床,那這學期基本上都會五點醒來。如果我和一個人三天不說話,基本上可以遺忘身邊還有人存在。熟悉也快,疏離也快,我不願強求,也懶得討好。誰要是歡喜和我交往,我欣然接受,要是不太樂意我也順其自然。人活一世,何必為難自己,何苦違背自己。

於我而言,物理化學依然是兩塊恐龍骨頭,難啃的無處下嘴。即使如此,成績也在慢慢的變好,偶爾一兩次極小的下滑幅度也不大。三月過得平淡無奇,一切按部就班的進行著。我早出晚歸和這學校裡的大部分學生一樣,尋不到捷徑時只知道苦苦奮鬥,投入自己蘇醒著的所有時間。把之前浪費在維持人際關系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專心認真的狀態讓人舒心。摒棄一切雜物,只為一件事投入所有精力時,人是幸福的也是容易滿足的。唯一一次和舒冬有交流是物理課上,老師讓同桌二人配合估算對方的反應速度。舒冬的眼睛垂著,看向地面,我也例行公事的抓住了從他手上滑落的直尺。輪到我丟時,他再不能躲避,只好雙眼直視著尺子,這點透明的遮擋物可以無視掉。抓住直尺的那一刻,他似條件反射性一般對著我粲然一笑,我還沒有考慮好那種表情更加合適,既能讓他不太尷尬又不讓自己過於沒有立場之前他已經覺察到自己的失態。我只能裝作無事的把直尺還給他,回歸二人再無交集的狀態。

期間梁飛羽老是驚訝與我們同桌二人還未重修舊好,也多次勸解讓我不要再計較那件事情。我也不知是他不忍心看我們如此別扭,還是舒冬讓他代為轉達自己的歉意。我也不做多想,舒冬吼我沒關系。但是當那種態度攜帶著最真實的厭惡時,我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原諒。因為我沒有資格,被討厭的人都是有罪的,更何況討厭我的人不止一個。所以我不用再去試著回到以前,因為時間向前,因為地球在轉,哪有什麼回到從前,那些所謂的回到以前不過是自己遺憾多年以後未了的心願。自欺欺人的事情我早就做了,舒冬、蘇岑、單程陽都不過是我自己想象中的樣子,每次看見他們時,那也只是我眼裡的樣子,也只是我想讓自己看到的樣子。那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和刻板成見,見著好處無限放大,見著壞處刻意忽略,甚至替他們開脫,因為人總是不願意看到自己難以接受的事物,更何況那些事物在他們心裡一直都是美好光亮的代名詞。每次他看見舒冬不在座位上時就來勸我,我就只能笑著看看他,等他說完我卻不置一詞。見我冥頑不靈的毫不變通,他只能搖頭嘆息、遺憾的看看我和身邊空著的位子。舒冬和他不像以前一樣針尖對麥芒的諷刺挖苦對方,舒冬甚至懶得抬頭去看他。蘇岑也是偶爾來一次,見著舒冬拒人千裡之外的態度之後,站立幾秒就離開。練習冊越來越多,白花花的試卷嶄新的就像新生的嬰兒一般展露笑顏,卻不知看著它們的我們已經焦頭爛額,愁眉苦臉。

有事在手,心無旁騖。我一直在鍛煉自己這樣的能力,專注做完一件事,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因為我智商一般,我不能一心二用的左手畫圓,右手畫方。我只能把所有沒有學習重要的事情推到腦後,爭取好的排名。快到中期考試了,除了平時的測驗成績稍微有起色,數學依然是我的死穴。俗話說的好,學文科的都是數學不好的。我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學文科,因為我喜歡這個方向的科目,學起來也比物理化學得心應手的多。即使我周圍的人都存在一種重理輕文的態度,一聽到誰學文便輕蔑的訕笑幾聲,這讓我很反感。如果之前還想挑戰一下自己不擅長的理科,現在的我則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文科怎麼了,這個世界如果都靠理科生所謂的“理性思維”運轉,人類早不堪進化的壓力滅絕了。你們所推崇的理科,我還偏偏就不喜歡,文科我梁炎學定了,而且要學得出類拔萃!

中期試就像一個夢一樣,當我們迷迷糊糊的睜眼尋覓時,它已不知所蹤。不出意料,蘇岑依然力壓群雄的排在第一的位置,我晉升了10個名次,排在22名。看舒冬的臉色成績應該有所下滑,梁飛羽倒是突飛猛進,爬到了14名。黃天琦因為英語拖了後腿,掩蓋了數理化的強勁勢頭,總成績略有下滑。何永成則淡淡的笑著,數理化三科分別是單科第一,物理更是年級第一,總分排名第五。這次考試殺出了一匹黑馬,讓老幹部也喜笑顏開,這個平時基本可以被忽略的女生,一躍至第二位,總分和蘇岑相差不到五分。她平時坐的靠後為人低調,我基本上都看不到她同誰結伴而行,更別說會去留意她的成績。心下震驚嘆息,期望自己也能變成那樣的人,一鳴驚人,危及蘇岑的人我看著都很順眼。大家心知肚明,這次中期考試決定了分科以後的去向,排名決定好壞,這就是我們的處境。讓我暗爽一把的是劉怡萱的成績滑向了15名以外,我離打敗她還有幾步之遙,但是一想到她和蘇岑應該都會去學理科,我連打敗她的機會或許都不會有了吧,心下惋惜。人總是在比較中獲得可憐的滿足,殊不知這只是自我安慰的可悲方式。你覺得自己比她更優秀更值得這世界溫柔善待時,人家已經不屑於你的挑戰,早早退離了戰場,留你一個人演著獨角戲還渾然不知的自我陶醉。

學校今年要在期末考試之前確定文理科名單,卻不知這一個選擇可能會決定以後的人生走向。成績好的基本上都去學理科,就算想學文科的也被家長、學校“好心勸解”著去學理科。我心裡篤定與其在自己不擅長的事情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在自己喜歡又得手的事情上大展拳腳。看著被叫進辦公室的“好苗子”們,最後都掉轉風向的去學了為人稱頌的理科,學文的中堅分子好像並不多。老幹部說我們是唯一的文科重點班,看著如此龐大的理科生預備役,他倒是習以為常的並不失意。按理說自己班級的生源好,不出岔子都會考上不錯的大學,再出一兩個清華北大,老幹部肯定會獎金紅包拿到手軟,可見他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態,倒讓我覺得老幹部有點人民教師的樣子,淡泊名利,學生最大。

時值四月中旬,天氣回暖,春風和煦。由於山地晝夜溫差較大,中午剛減掉的衣衫下午又要再拿出來。清晨鋼鑽出土的綠色上沾了薄露,像寒霜似白霧。校服上套了再加一層外套,拿了書本就跑步上樓。今天週五我值日,意味著我可以拖延時間不去挨凍。老幹部說為保持儀容儀表,再加上天氣逐漸暖和,讓我們做操時除去外套,顯得精神抖擻,鬥志昂揚。可是清晨確實有點凍手,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拖完地我回到座位抽空看書,老幹部進來看了一圈,眼光幽幽的道:“梁炎,你怎麼沒下去啊?”“老師,我剛拖完地,再下去會給班級添亂,下次我會盡量快點的。”我聲音乖順的道,心裡狂翻白眼,老師您明明知道大家都能躲則躲,非要問個明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過我這一回吧。“你呢?”老幹部出聲,我才知教室後面還有一人和我並肩作戰。心下好奇順著老幹部的視線看去,入眼的人是蘇岑。他低低的道:“抱歉老師,我今天遲到了。”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這句話明顯帶著敷衍和虛假,這人可是力壓群雄的第一名,怎麼會犯遲到的小錯誤?“蘇岑,你跟我來一趟辦公室。”老幹部冰冷的開口,語氣竟帶了一絲明顯的惱怒。不會吧,自己眼裡的皇冠明珠不就遲到了一回嘛,至於氣得領進辦公室嚴加教育嗎?辦公室與我就像渣滓洞一般避之不及。蘇岑起身,眼神空洞的走在老幹部的身後,平時見縫插針的用眼刃割我,今天卻面無表情的就像丟了魂兒的軀殼。這是受什麼刺激了?我心下狐疑,難道是他又故作深沉?那也不至於臉上掛著一幅英勇就義,和頑固勢力血戰到底的表情啊……看他二人消失在門口,我悄悄起身,躡手躡腳的把頭探出門口,走廊裡只聞二人的腳步聲。要不要跟去看看?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算了算了,我壓下心頭的好奇,轉身回了教室。

再看見蘇岑進教室時,他臉上多了一絲悲傷和無力迴天的絕望。老幹部手腕真是高明啊,把一個千年寒冰臉造出了這麼鮮活真實的表情,真是十年經驗的豐厚積累。我幸災樂禍的多看了幾眼蘇岑,低頭看書。好幾個月和我不說話的舒冬忽然問我形而上學和樸素唯物主義的區別,我手足無措的讓他等著我翻書,免得說錯了丟自己的人。“你選文理哪個?”他看著我捯飭著政治書,低低道。我順著目錄找內容,隨口丟給他一句:“當然是文科,理化生都是聰明人學的,我沒那個閑工夫和自己較勁。你呢?”餘光瞥見他臉上閃過的別扭,看來心裡有坎的不止我一個。“理科,我哥哥也學的理科。”他道,看來分道揚鑣近在咫尺啊。給他說了兩者的區別,我才反應過來他一個學理的人為什麼要問這麼不在他興趣範圍的問題?“你是不是想問什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咱兩也快分開了,有什麼你就說吧。”我看了他一眼道。他垂目一笑,拿了一盒牛奶給我,我擺手不要,他道:“別裝了,快喝吧。我不愛喝這東西。你這個人就是別扭,明明自己喜歡的不得了,面上還裝得淡定自若。”我對著他展露了經久不見的爽朗笑容,他倒是看得清楚。“以前的事情……”他遲疑開口,“打住!”未等他說完,我擺手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我笑著看他,他的眸子又覆上了明朗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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