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比愛自己更重要的，尤其是你孤身一人。有些路終究不能奢望另一個人的陪伴，畢竟兩全還其美的事情從不長遠。我希望在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能好好吃飯。一個人的日子雖然清淡但總好過兩個人互看生厭。愛一個人其實一點都不想祝福他，除非祝福的物件是我和你。愛一個人也不想遠遠看看，愛一個人就是想要佔有這麼簡單。
我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沖進餐廳，服務小哥一臉驚詫地看著應該在想：“這姐們兒剛走怎麼又來了？”我掃視了一圈餐廳，再跑到犄角旮旯找遍，程陽還沒來嗎？我沖到公交站牌也不見他。電話響起才聽他疲憊的笑著：“小袋鼠，你在哪兒呢？”“我找不見你啊……餐廳不在，公交站牌不在，衚衕口也不見你……嗚嗚……”我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想哭。“別哭啊，乖。你在餐廳裡等著，我從你們校門口打車過來，腿都要斷了……”我不想進去等著，雖然外面的寒冷可以隨便將人凍僵。我站在燒烤小攤前烤著炭火，藍色的煙在昏黃的燈光下變成了一縷縷的白色。跨年的喜悅氣氛在整個巷子蔓延著，攤前的學生情侶們跺著腳、搓著手，津津有味的吃著並不華美的食物。他們臉上洋溢的幸福是我此時能夠明白且不羨慕的，因為我的他正在來的路上。
我看著他穿著白色羽絨服，戴著灰色棉帽從我面前跑過，我鼓起已經僵硬的兩頰使嘴巴能夠發出呼喚他的聲音：“程陽，這兒呢！”我跳著腳向他招手，他忽的止步然後迅速轉身，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的明眸皓齒就像天上的星辰和綻放的煙花一般好看。我沖向他，他坎坎接住我，兩個人抱在一起笑得很大聲。“快進屋子吧，你再凍一會兒會感冒的……”“你不吃飯啦？”衚衕裡人群擁擠，燈光搖曳著就像未睡醒的樣子。“你最重要，我先把你焐熱再吃不晚。”他笑著在我嘴唇上輕輕一吻，我哆嗦著聲音道：“不可以，我陪你先吃飯。”他二話不說就牽著我的手開跑，我牙齒打顫不能及時阻止他，被他帶著在人群中穿梭，我氣極反笑。他見我笑出聲來便不再奔跑：“我們家小袋鼠受苦了，不要對我沒有聽你的話而生氣，你的嘴唇都變青紫了，聽話。”我點點頭，這時才覺全身都冰涼透了。
被他捂在懷裡才知道自己有多傻，為了見他把自己凍成這樣還真是出門沒帶腦子啊。跨年夜的房子可真不好找，要不是我們兩個常在這裡住，老闆差一點就坐地起價。他將我的腳貼在他的小腹上，我拒絕了好幾次他還是不放手：“別動，你稍微暖暖，我一會兒下去給你煮點面。”“不用的，我現在好熱……哦，你餓了吧，我給你做夜宵……”不似進門的時候，我這會兒全身火熱，臉頰和雙手要燒起來了。“小袋鼠，你有可能感冒了，等我去給你買藥……”他將疲憊壓在眼裡又翻起身出門。“程陽，我一個人不敢……”我怯怯出口，賓館這地方要不是他在我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我兩分鐘就上來，你數120下，好不好？”我點點頭：“你快點……”他過來摸摸我的頭發，然後又親親我才關上窗戶飛身下樓。我把所有的燈都開啟，衛生間的門也被我關上，我坐起靠著床頭漸覺大腦昏沉。我在心裡數著數字，這裡聽不到外面的慶祝氣氛，十點多了，年馬上要變新了。
灰色棉帽將他的臉襯得精緻小巧，我覺得自己身子不似剛才難受便下床幫他打理手中的東西。感冒藥、礦泉水、水果、泡麵、烤串、糖炒栗子、烤紅薯、還有火腿和雞蛋、西紅柿和油麥菜外加一隻嶄新的熱水壺。“你怎麼一下子就能收集到這麼多的東西啊？男神。”他笑著親親我的嘴然後開始泡麵：“厲害吧？是不是忽然又愛得無法自拔了？沒辦法，遇上你人生就開掛了。我去之前吃飯的餐廳跟人家買的，超市關了，水果店旁邊的蔬菜攤也撤了。”我像樹袋熊似的掛在他後背上，他笑著轉身：“乖袋鼠，一會兒再抱你，這會兒先下來準備吃藥。”有了熱水就像擁有了一切，我皺著眉頭喝下藥：“我寧願打針，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苦真的是受不了……”“打針不太好，尤其是你已經是大孩子了，哪好意思啊。”他一雙桃花眼盛著一如既往的柔波打趣我。“我不是大孩子，我還是個孩子……”我在他面前就像智力下降一般只知道撒嬌。“你是我的小寶寶，小寶寶……”他說著說著就開始唱了，我捂著耳朵嘲笑他：“程陽，人真的不是十全十美的啊，你唱歌的功夫我實在不敢恭維……”他把泡麵丟進洗好的水壺裡，熱氣伴著調味料的香氣竄進我的鼻孔，雖然大腦和眼睛有些許昏沉，但是我還是興奮的圍在他身邊看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神情。“想我嗎？”他這時才騰出手來抱我，他的臉頰埋在我的頸窩裡，我被他的呼吸吹到癢癢便笑道：“不想就不會站在那兒一直等你了，不想就不會在聽到你聲音時哭得跟個傻子一樣，不想就不會天天算著你休假的日期了，不想就不會看著你出現了心跳的像擂鼓一樣……”他吻住我，其餘的話沉靜在胸腔裡緩緩下落，窗外的雪是否還飄著，屋子裡的溫暖叫我甘願付出一切。
煙花沖上安靜高遠的夜空，星星大概是躲進了雲裡悄悄地看著塵世的一切。地上的年輕人們滿心歡喜，生命又在期待下一季。程陽把泡麵從水壺裡撈出來，湯水被他倒掉又重新加了礦泉水進去。他把洗好的油麥菜用手摺斷丟進沸水裡，我坐在床頭看著跨年演唱會感覺比去年的好看。“小袋鼠，洗手吃飯……”他把熱騰騰的面用泡麵盒子裝著放在桌上。“你先吃，我不餓……”鏡子裡的我笑得花枝亂顫。“快點，權當夜宵。我要和你一起吃才香……”我看著他的眼窩泛著淡青色：“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倉促？”我夾了一筷頭面喂給他。“跨年，店裡人特多。今天學校放假，可是經理死活不讓我們走，一天三倍的工資留我們。喜歡錢是小原因，可是相處時間太久了不好拒絕我就堅持到下班，然後叫俊傑過來幫我頂一晚上……”“一晚上？”我心瞬間跌倒谷底。“對，你別擔心，我的兩天休假被我用掉正好多陪陪你……”看著他埋頭吃麵我又開始大笑：“我的面都給你吃，我吃栗子。”我看著他左手烤串，右手泡麵：“下次跨年我去看你，一言為定。”他笑著抬頭：“我感覺自己和你就像老夫老妻了，你覺得呢？”“你是老夫，我可不是老妻。”我看著他左手上的戒指滿心歡喜。兩個相愛的人總是喜歡把雙方的相同點變得多起來。“嗯嗯，我們家小袋鼠萬年不老……”我將剝好的栗子遞給他：“那不成了妖怪嗎？”電視裡嘻嘻哈哈的笑聲，我和程陽擠在一起吃著泡麵和零食，他時不時的看看我，我時不時地回頭看他。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地坐著，抬頭看見彼此時微微一笑是我最喜歡的生活。只要有你，哪怕苦一點也願意。
吃了感冒藥就開始昏昏欲睡，程陽關掉電視將我擁在懷裡，他沒有任何曖昧的動作只是撫摸著我的頭發：“小袋鼠，困了就睡吧，我在呢……”我的臉貼在他柔軟溫暖的胸膛上，整個人被前所未有的幸福與滿足包圍。“可是我想醒著看你，我怕你走了我會後悔沒多看你兩眼……”“我活得好好的，你睡醒了看不遲。你看你眼皮都快要粘在一起了，還不睡對身體不好……”他將頭發撩過我的耳畔後俯下身子。吻落在裸露肌膚的每一處，我昏沉的身體本能的回應著他的親近。異地戀的情侶真是爭分奪秒的探索生理難題，我被他的進入喚醒神志，本來迷糊的眼睛又開始清明。他剝光我也剝光自己，二十多歲的男生真的是行走的荷爾蒙。他的面板永遠緊致光滑，我眯著眼看他身體的每一條紋理，那些淺淺的痕跡美得就像神秘的藝術品一般，誘得我忽略了長久不做的疼痛只想去靠近，去索取。“你累了可以停下，我們還有明天，還有後天，還有以後……”我抬起身子去親吻他的肩膀，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又低沉：“我現在就要你，明天還要你，後天照舊……我想你，我想要你，我想醒來有你……”我見他停了一下便翻身將他壓下，女人總是容易被情話鼓動做出自己並不能夠完成的事情。我累的大口喘氣，他笑著吻我將我輕輕壓在身底。夜就那樣過去，伴著熟悉的火熱和永不停歇的悱惻纏綿。
程陽的鬧鐘最先叫醒的肯定是我，如果不是我，程陽也會耍賴讓我去關掉。我打著哈欠爬至床邊關掉惱人的噪音，窗外的陽光泛著慘白照進窗簾的縫隙裡。我看著他閉眼沉睡便又好事地爬過去黏在他的懷裡不願意出來。他閉著眼睛隨我折騰，又睡了一會兒我才睜開眼睛。效仿程陽的做法，我把剛買回來的米倒進熱水壺裡，眼見沒有盛粥的碗我又下樓去買。我搓著手趕快進門，程陽穿著內褲在站在地上喝水，見我進來他臉色沉著：“你能不能不要不告而別，我以為你又跑了……”“你是不是傻，我連包包手機都沒帶，我能上哪兒？”“你那小暴脾氣一上來還管這些？連我都不要還會要包包啊……”他笑著過來抱住我軟下語氣。“程陽男神，你錯了。女生可以沒有男票但不可以沒包包……”我存心氣他。“你說起包包我想起一個很嚴肅的話題，我們結婚了生幾個寶寶呢？媳婦兒，你比我有文化你有沒有給咱們孩子想到好名字啊？”我被他逗笑，盛粥的手一抖差點將食物撒了出來。“男神，我可以說實話嗎？”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了。“嗯嗯，在我面前你想說什麼都成，除了不要我這一類的……”“我不想生孩子，我覺得把自己交給一群陌生人是很沒尊嚴的事情。而且，我要是找一個自己熟悉的接生婆估計會掛掉，你知道這種方式不怎麼安全，我確實是個慫人，當媽媽的一時幸福並不能讓我忽略自己怕疼這個事實。”他笑著熱氣撲到我的脖頸，我轉身將粥放在小圓桌上，他黏在我身後抱著就不放手。“你說不生就不生，我媳婦兒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想！”他套上衣服坐在對面，看著我穿著他的白色襯衫在他面前走來走去。
早飯結束，兩個人又膩在一起，我後來甚至想不明白兩個人怎麼可以那樣浪費時間還覺得幸福無比呢？愛情這東西還真是神奇的緊，這簡直就是人類生來具有的迷藥，要是想摧毀一個人就讓他陷入愛情吧，理智在情感面前會被秒成渣。黑夜白天不斷交替，飯也被我們輪著做了，愛也被我們輪著做了，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感嘆出聲：“袋鼠爸爸，你說多少人藉著跨年的理由來掏空身體啊……以後別和我做這項活動了，我只想用我的靈魂去愛你……”他咯咯笑出聲將我擁在懷裡：“我也想你用你的靈魂愛我，昨晚你的夢話確實沒有喊我。梁炎啊，我只想讓你記住我一個，所以我只想讓你身上全是我的痕跡。這樣會不會有點罪惡，我承認自己過火了，可是我只想讓你記住我一個。我想成為你親情友情之外的一切，你會愛我嗎？”
我被他的話驚到，清醒了幾下腦袋還是記不起任何夢裡的破碎片段。難道我又夢見他了？他表情不見波瀾的望著我，我以為是他只是嚇唬嚇唬我想要看做賊心虛的樣子。“我喊誰了？可能是太累了吧。”我拿過衣服往身上套，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道：“那個你愛而不得的人……”我瞬間無地自容，好像飛上枝頭的鳳凰變成落湯雞一樣。“別提了，不得我承認，愛一點都沒有。對不起，讓你不開心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最愛的人是誰你應該明白。我想好好和你走下去，高三的時候就這麼想了，想看著你慢慢變老，想和你一起粗茶淡飯直到世界盡頭。不騙你，真的……”他的笑容夾雜著一絲哀傷：“梁炎，我不在乎你喊她的名字，因為我知道你還記著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傷害。我知道你愛我。可是，你喊的那個人有可能是我殺父仇人的兒子。梁炎，你明白這種恨嗎？我以為我會只恨罪魁禍首，可是我現在恨他們全家，憑什麼他們永遠活在陽光下，而我只能隱忍這麼多年像個喪家犬一般？”我輕輕抹掉他臉上的淚水，原來這個溫潤如玉的人一直活在失去父親的遺憾和仇恨裡。“從小就想著為父親找出真相，一定很累吧。程陽，我知道讓你暫且放下仇恨是很無理的請求，可是你要知道他們好像過得並不好，我記得沒錯他父親好像差點進了監獄，至於後來怎麼樣我全然不知。可是，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覺得自己有愧於你，不能幫你，我覺得自己沒有愛你的資格，除了給你帶來困擾，我好像就是一個廢物……”他不再流淚，眼神裡載著出我極少見過的迷霧和灰燼一樣的東西。“過得不好不是我要的，要不是宋婉婷無可救藥的愛上蘇岑，他父親會逃脫貪汙腐敗的指控？蘇岑的父親被無罪釋放可不是他沒有犯罪，而是蘇岑願意出賣自己的靈魂去討好宋婉婷才讓宋婉婷去求父親幫忙，你以為蘇清河是什麼好東西嗎？他要不是生了個麵皮好的兒子，也許他早已經在牢裡生不如死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怎麼知道這其中的聯系的？你確定蘇清河真的那樣做了嗎？可是為什麼啊，你父親根本和他八杆子打不著啊……”他的眼睛和神情都掛上了狠戾與嘲諷：“我寒假回家慢慢查出來，一開始我不敢相信，但是後來當宋婉婷父親出現在我家裡時我才明白這所有的事情並不是查不出來，而是有人把他隱藏了起來。這麼明白簡單的案子卻被世人遺忘，就連證據都沒有被刻意銷毀？誰會這麼猖狂？除了手握重權的人誰會這麼放心自己的罪行不會被揭穿？就算被揭穿他們還是會笑著說你能拿我怎麼樣？哈哈哈，所以我明白了當年母親為什麼寧願委身與人了……她不是怕被別人笑話，她只是怕失去了權力的庇護，蘇清河會輕而易舉的銷毀仇人的一切遺物，包括他的骨肉和親人……”我起身將他的頭埋在我的胸前：“可是宋婉婷他父親為什麼一邊掩藏一邊還要幫你母親呢？”“偽君子都喜歡這麼做，他對我母親時愛而不得，對我父親是表面上的情同手足。我那可憐的傻父親太拿他當兄弟，我媽說父親是在搶救中死去的，醫生說只要早來半個小時父親一定會得救。所以，那半個小時的延遲就是宋明德給他兄弟的禮物。人不是他殺的，照顧兄弟的妻兒又會賺得大把的稱贊，蘇清河是劊子手，宋明德才是那把刀……沒有什麼比一身清白地看著情敵緩緩死去更竊喜的事情了，我爸只不過是想要查清楚誰□□了八歲的女童，他只不過是走在了宋明德的前面……他為什麼要承受那樣的疼痛和絕望呢？梁炎，你告訴我，好人是不是都沒有好報？”我將他的臉埋在自己懷裡，他只是靜靜地流淚也不歇斯底裡的哭喊，胸前溫熱的液體緩緩滑落，我為他的哀傷而哀傷，為他的心痛而心痛。可是程陽，既然父親當年的選擇成了他喪命的理由，你為什麼還要走上這條路呢？宋明德現在已經變成了警察廳廳長，蘇清河儼然掌握了他的秘密，這二人相互掣肘，案子都過去21年了，還有四年你能扳倒他們給父親告慰嗎？